方高像是故意将动作放慢似的,一切都像是他在嘲讽炽音的无知。炽音面如死灰,只觉得耳朵越发炽热。
在方高的短刀贴到炽音外衫的那一刻,周围像是静止了一般,迅速被红光笼罩。炽音耳朵上的那个在银链上只在最底部吊一颗红宝石的耳坠大放光彩,将方高弹开,跌坐在地。
满天红雾中渐渐聚出一个人影,她华发三千,身姿摇曳,凝脂雪肤,嫣红的薄唇微抿,美眸微微眯起,一阵阵的威压顿时扑面而来。
炽音见来人,唇瓣不禁微颤,煞白的小脸顿时又洒满泪水:“母亲……”来者不是昆仑灵狐族族母云娘,是谁?
水溶匍匐在地上,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但更多的是震惊。
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方高措手不及,他浑身是土狼狈不堪,颤颤巍巍的站起,举着短刀的手有些抽搐,呵问:“你,你,你是谁?!”他显然没有听到炽音的那声母亲。而林阳一直在水溶旁边站着,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和方高真是形成了鲜明对比。
云娘瞥了一眼方高,冷哼道:“枉我儿这般诚心待你,你这小人竟在背后做手脚意图谋害我儿取我儿心来为你圆长生之梦!黄毛小儿胆敢如此大言不惭,是欺我族无人吗!”
方高就是再愚钝也知眼前的主是谁了。可是,昆仑灵狐族族母不是早在两百年前的杀戮中殒落了吗,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难道……
想到这里,方高有了些许底气,横眉指着炽音狂笑:“哈哈,哈哈哈,我知道的,你娘早在几百年就死了,怎么可能出现在这?!这是幻象对不对?!你那耳卡因该是有制幻能力的法器吧,哈哈,你是想恐吓我对不对?!没用的!贱蹄子,没用……啊!”
云娘收回褪去红光的手指,冷眼俯视在地上抱着被三根树枝穿透的右腿在地上痛得打滚的方高,满满的不屑:“我本想给你些教训,饶你一条生路。却曾不想你竟这般向死,如此,我便做个好人成全你。”
字字都像是重锤撞击着方高的心头,他已经很确定了,虽然不明缘由,但眼前的是昆仑灵狐族族母无疑。明白自己命在旦夕,方高吓得失禁,他毫无仪态,顶着一张丑恶的嘴脸对水溶边的林阳大叫:“林阳!林阳!救我!快,快救我啊!”
林阳不为所动,云娘更是感到不屑。
方高得不到林阳的回应,看见云娘再次举起的手心中更为急切:“你这贱厮,你不能对我见死不救!不然你会遭到咒法的反噬的!”
炽音和水溶诧异的望着林阳,这两个人关系好像很复杂啊。林阳只是身体一震,之后便不再有任何反应。
云娘准备施法的手一顿,转而捏住自己的下巴,瞌眸。丝丝灵识如游龙穿梭在方高和林阳身中。蓦然睁眼:“哦~我以为是什么呢,就这半次品。不过也难怪小岩会帮你这等蝼蚁,这下事情就更简单了。”
听着话,云娘和林阳竟是认识的,但小岩是……这个认知不仅震惊到了炽音与水溶,更是吓到了方高。
他们竟是认识的,这下他岂不是无路可退?!方高恐慌。不,他不能死在这里,他还有长生梦,他还要手握大权,他还要美人入怀,他还要……对了,林阳无法对他见死不救,他们之间有半生死咒,如若林阳背叛、杀了他或者见死不救等那么林阳将会受到咒法公正的审判,遭到反噬而死亡。
在方高心中逐渐燃起希望时,只见云娘素手一挥,一道红打在林阳身上,众人皆错愕。
云娘莞尔一笑,如四月春风,但在方高看来无疑是死神的微笑。
“这般,便可以毫无顾忌的处置你了。”
方高吓得竟是连饶命都喊不出,他全身颤抖的看着自己腿上逐渐有了生机的枯枝,发芽,生枝,再发芽……树枝一层层的将他包围,最后成为了粗壮的树干。方高凄厉的叫声终于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葱葱树叶清爽的飒飒声。
云娘踌躇一会儿,走到炽音旁边,搀起她,温声道:“你不必担心,我将那小子的身躯祭了树灵,他来世只能做一颗树。就当是给他个处罚吧,也好让他反思一下。”
话语间,水溶也在林阳的搀扶下走到了她们身边。炽音激动得扑入云娘怀里,紧紧抱住她。不料却扑了个空。她狼狈爬起,神情充满错愕,不甘与悲痛……
所有人都愣住了,一片寂静。最后还是云娘轻笑出声:“真是拿你们没办法了。那小子虽然可恶,但是有一点他说对了,我早就死了。音儿,你没发现刚才托起你的其实是法术吗。”或许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想知道。
炽音的小脸顿时被痛苦占据,水溶也悲伤得垂泪,连林阳也有几分不忍的悲色。
云娘无奈:“哎……就是会料到这要,才不想让你们知道啊……”
“云姨……那你……”说话的竟然是林阳。这时炽音她们才想起,眼前的两人是认识的。
云娘打量起眼前的林阳:“还真是小岩,刚才那小子喊你林阳是我还疑惑了下。怎的改名了?莫不是嫌弃我给你取的名字不好?那也不用将姓也改了吧。”
林阳立刻下跪:“小侄不敢,小侄,小侄……”竟有些语无伦次了。
云娘无奈:“罢了罢了,不逗你了,还是那么不禁逗……至于我啊……瞧见音儿耳朵上的耳卡没?那上面的红宝石是可以束缚灵魂的宝器,是我和你天叔周游无涯海时发现一座无名山,机缘得来。我在其中缚住了一魂一魄。”
炽音又欣喜起来。如此,那她是不是可以通过红宝石来看见母亲?!
仿佛猜透炽音所想,云娘淡淡道:“不可能的,被束缚的灵魂一旦放出宝器就会自动销毁……”
像是在验证云娘所说一般,红色的宝石上开始有了裂痕。
看着眸中掩不住的惊恐的炽音,云娘低低笑起:“你和那小子接触时那种大家都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真是笑死我了。那小子是为了算计,你是为了族长的端庄,我就在想啊,一定是你父主将你带偏了,明明性格更像我的说……别跟你父主学,他那鬼样子是打娘胎就定下的,一个好狐主不是靠严肃,是为子民着想的心……好了,这下是真的要分别了,用微笑给母亲送别吧……”
炽音动了动嘴角,最终还是扯出一张笑脸。云娘身形越发的淡了,微微勾起唇角:“真是……丑死了……”
红色宝石应声而碎,与云娘的身影变成点点红光散落在天空中,美得令人炫目。
周围红光褪去,炽音与水溶背痛叫起:
“母亲!”
“族母!”
林阳在一旁抿唇不语,眼角有一滴泪水划过,他听见云娘在消散前对他轻声道:“这孩子……望你能带我照顾她……”
“我一定会的……”他仿佛听见了自己的许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