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难以把握,最莫测难辨,最起伏多定的——就是情感。
现在,我也不明白自己对于严森究竟是什么感觉。
说不恨,却又上演泼妇骂街;说不爱,却又隐隐地自作多情。
他说要祝福,我却觉得虚伪;他说要忏悔,我更觉得恶心。
我告诉自己要淡定,可那不过是一种自我催眠。
我以为我会淡定,可我知道我的内心根本一点也不淡定。
如果我没有遇见严森,如果……
现在说如果又有什么用,世界没有如果,如果只是逃避的借口……
“这是你希望的话,好,我答应你,我办完这里的事就正式定居美国。”严森仿佛屏了好长一口气,“我只希望你好好的,你是我这辈子最亏欠的人,你是我……”
严森哽咽了一下:“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我咬紧牙关,可是泪水还是不争气地涌了出来。严森抬起手,犹豫了一下,转而拿出手帕递给我,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悲伤,不,比起悲伤更多的是愧疚。
我没有接过,嚅动着嘴唇,目光如炬地仰望他:“我再问你一次。”
我深吸口气继续:“你是因为爱我而离开我的吧!”
严森放下目光,若有所思。
我一把揪住他,叫道:“这有那么难回答吗?就算是骗,你就不能点头吗?!”
“哈哈哈。”我仰头笑得比哭还难看,心中某个东西在土崩瓦解,“我究竟是因为什么坚持到现在!是我够傻,居然还会在意这个答案!开门!快开门!我一刻也待不下去!”
我发泄似地用力扳车门,门咯噔一下开了,我前脚跨出去,顿了顿,抹抹脸上丝毫不值的眼泪,猛转过头,瞪着他:“严森,我这辈子不认识你,祝你踩在更多的人身上飞黄腾达,百年后我会在天堂看你下十八层地狱!!”
我在秋末的凉风中一步一步往家走,不知走了多久,我的脚好痛,可是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我真实的感觉到自己不是游离的魂魄。
渐渐地,我平静下来。
真不值啊,我的青春真的一分不值。
可是不值又怎么样?遇人不淑,不是我的错。
世界诱惑那么大,人心是最不受控制最易被动摇的。
哎——,罢了,罢了。
已经失过一次恋,现在难道还要为同一个负心汉失两次恋吗?这才是最不值的!
反正结局本就不会改变,幸好我是现在知道真相,我已经走出了低谷,靠着我们其实相爱的信念走出了低谷,如果老早就知道了也许我就挺不过来了吧,这么说来,我还是幸运的,哎,万事就该朝好处想,不然人该怎么活啊,该怎么活……
我抹抹眼泪,这是我为严森流得最后一次泪,从今天起,你正式出局!!
路过小区的便利店,我鬼使神差地进去买了几罐啤酒,我要用一醉方休来祭奠我那可笑的初恋。
打开门,Alex还没有回来,我这才想起下午他遇上了难缠事,不过料他也能解决,一个大男人难道连这事也解决不了吗?
没回来正好,我正想一个人静静地****伤口。
我没有开灯,呼啦一下拉开阳台的窗帘,临近月圆,明晃晃的月亮今天仿佛是故意来陪我这个伤心客,显得那么大而不真实。
我把一个小点的沙发拖到落地窗前一屁股坐上去,啪嗒打开一罐啤酒仰头喝一口。
嗯,不错,舒坦,我又接着喝一口。
我说自己不胜酒力,其实,我是根本不知道自己胜多少酒力,老妈说会喝酒不是淑女的风范,可是,我本来就不是淑女,所以我今天要喝它个痛快!
很久,久得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我只感到黑夜突然被打扰到,骤然的亮光猛地把我从半醉半梦中拉了回来。
“我的天,唐元祯,唐元祯,你人呢?”
哦,是大少爷Alex回来了。
我摊在沙发不想动,只是费力地抬起手臂晃了晃。
“你喝酒了?”Alex绕到我面前,捡起摊了一地的啤酒罐逐一摇晃,“猪,你全喝光啦,怎么也不知道给我留一罐。”
“那还有。”我半眯着眼,含糊地指指厨房的位置。
不一会,我感到身边的沙发一塌,然后是啪嗒一声。
我笑了笑,突然觉得开易拉罐的声音很好听,尤其是在这静谧的夜里。
“好亮,去把灯关了。”我踢踢Alex。
Alex没有说什么,乖乖地照办了,今天的Alex怎么这么乖,如果他能一直这么乖该多好,这样,就嫁给他吧。
我稍微坐直了身体,懒懒地哈了口气,从阳台眺望出去,上海的夜景如琉璃般美丽,如此的梦幻就像人生一样,美丽得像一场梦。
“怎么,下午老同学聚会不开心吗?是不是大家都腰缠万贯了你心里不平衡在这喝闷酒啊?”
“呵呵。”我突然觉得Alex的挖苦不再那么毒恶,“我今天是太开心了,我从未又像现在这么轻松。”
对,我不用再纠结爱还是不爱,因为我已经得到了确切的答案。
“你是怎么了?”Alex转过身子。
“Alex,你知道吗。”我笑得眼睛发亮,“我突然明白为什么有人要选择出家,看破红尘真的是一种超脱,人就该活得超脱自我,这样再大的风浪也无所畏惧,因为你心如止水。”
Alex脸色突然严肃起来,他拍了拍我的脸:“你真的喝醉了。”
我觉得他像是给我挠痒痒,调戏道:“你以为我要当尼姑吗,呵呵呵,有你这么个大帅哥陪着我,我怎么会要出家呢。”
“哦呦,我看你不是喝醉了而是神经错乱了吧。”Alex更用力地拍打着我的脸颊。
“行了!”被他打痛了,我恼怒地推开他,睁了睁快粘上的眼皮,粗声粗气地说,“快背老娘去卧室,老娘困了!”
“啧啧啧。”Alex摇摇头,“就说喝醉的女人比男人更可怕。”
Alex虽然鄙视着我但还是毫不含糊地背起我。
我趴在他的背上,怕自己滑落,用力搂了搂他的脖子,没想到他“嘶”了一下。
我抬起头,隐约看到他脖子处有几道红印,明知故问道:“怎么,你今天去和人打架了?”
“谁说不是呢。”Alex往上托了托我,“就我们下午遇到的那个超车的家伙,我没找他算不错了,他居然后来找上门来了。”
“为什么呢?”我枕着Alex的后颈觉得这个位置很舒服,不由闭上眼睛。
“他说后车漆擦了,是我在报复他,你说有没有这么无耻的人?”Alex愤愤的声音很是亲切,我什么时候也成了聆听Alex身边事的朋友。
“是够无耻的。”我附和着。
“哎,你有在听吗?你那声音怎么一点不像是在为我抱不平。”Alex扭过头来,“你好歹也是当事人之一啊!”
“我当然在听。”为了表明态度,我抬起头,“然后呢,你暴打了他们一顿。”
“他们人多势众,我可没这么傻。”Alex转过头去。
“所以你开溜了?”
“不是,警卫来了,把我们驱散了。再说,大家都是成年人,又不是黑社会。”Alex说得有点不自然。
“呵呵,那你脖子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那个,大家是男人,推搡总归是有的吧。”
“哈哈哈。”我笑起来,“Alex,原来你就这能耐,只会欺负女人。”
我话音刚落,就一个趔趄跌到地上。
Alex站在我面前,背着光,我看不清他的样子,但可以想象他应该是生气了。
“Alex,如果你是个男人,就该像个成熟的男人样。”我缓缓地说,“我不是指让你去和别人打架,而是说你不该把女人丢在地上。”
“对我来说,你根本不是女人!”Alex果然像个孩子般生气了。
“好吧,那就当扶姐姐一把。”我真的有点醉了,懒得和他吵嘴。
“唐元祯。”Alex突然蹲下身子,认真地说,“我觉得你变了。”
“是吗,哪变了?”我伸出手,“快拉我一把,地上好凉。”
Alex却不伸援手,继续说:“你以前老爱歇斯底里地和我吵架,现在为什么不吵了?你现在为什么不爱争辩了?”
“因为我现在要学会超脱啊。”我笑了笑。
“不行!”Alex厉声打断我。
“为什么?”我奇怪。
“以前我讨厌你横在我和哥中间,现在我想明白了,你也许是个不错的挡箭牌。”Alex伸手插到我腋下把我抱拉起来,“反正我也有点习惯你了。”
月光终于照到了Alex刀刻的侧脸上,他好像从未如此认真地面对过我,也许是我醉了,也许是今天的月亮施了魔法,也许,我们离得有那么点点的近。
有多近?
十五公分?
不,好像是十公分。
不,又像是五公分。
不……
是没有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