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至一急，说话便有些喘，“姐姐，你回来了？”
回来了。多么美好的词眼，可我竟有些不适应。我顿了顿，回答他，“我来看看你。”
“不会再走了吧？”
我眼角一酸，竟不由自己地回答，“不走了。”
莫羽伸手拽住我的手，我无声无息地抽开，身后传来莫羽的叹息声。
“饿了吧？”我坐到小至身边，“我去给你买粥喝。”
小至脆弱地眨了眨眼，身后响起莫羽的声音，“你和小至聊聊，我出去买。”说完莫羽转身出去。
我看着憔悴的小至，轻声呵斥道，“一定是平时缺少锻炼，所以身体这么差。”
小至的声音依旧喘息，听着断断续续，“我没事，不过就是感冒而已。”
“那更是，男子汉丈夫，感冒就把你打倒了。”我忍不住笑他。
小至倒是当真了，一个劲嚷着他无大碍，还非得起床跳给我看。吓得我赶紧陪不是，“行行行，我知道你厉害。”
经过一翻折腾，小至已冒了虚汗，更加虚弱，对我道，“我们都好想你。”
好不容易吞下去的眼泪，再次涌出眼眶，泪眼迷离，听小至对我道，“其实我不怎么想你，可是莫羽，动不动就能从点小事上牵扯到你。就说家里保姆做个菜吧，他也能由此联想到你。害我不得不把你记下了。”
我听得喉咙发酸，却一本正经道，“看你气喘的，先别说话了。”
小至很小大人的叹气。
恰时莫羽买粥回来，我拿过来喂小至喝，小至现在倒是听话，我说喂他，二话不说享受了起来。
我看着这张还未脱离稚气的脸，那些往事连篇地浮现，却记不起一个整事来。
莫羽说先回去让保姆给我收拾房间，我未阻止住，他高兴地跟个孩子似的回去亲自监督保姆。小至累了之后便又睡下了。
傍晚时莫羽打电话来跟我说保姆来换班，叫我回去吃饭。
我犹豫不决，小至耐心地劝导我，“在外头吃多浪费钱，而且不卫生。知道你现在有钱，可是钱要花在点子上。”
见我还再犹豫，小至急了，对着我一阵狂咳，我赶紧道，“我去，我去，你别再咳了。”
我刚说完他便停下。
开车来到莫羽门前，又陷入了往事。回来之后心总是隐隐作痛，仿佛往事一牵即发，一发便不可收拾。如今生活不错，有房有车，自己也踏上了小富的道路，可是却比不上以前实心。总觉得抓得住这些，又丢了另一些。
我和莫羽的初识，多么可笑，谁想过有未来。
那日，我为了有口饭吃，在瓢泼大雨中狂跑，一汪水似的出现在莫羽家门口，就是按响眼前这个门铃，我死皮赖脸地往莫羽家里挤，生怕丢了这份兼职似的。
我就是这样戏剧地认识莫羽，过了一场如戏般地生活。
我伸出手，想按响门铃。门却被打开，莫羽笑得如以前，五月春风，他道，“近来呀，愣在外面干吗？”
卫可爱出现在门口，带着辛辣的味道，“我说是谁呢，值得莫羽哥这么热心……”
被莫羽看了一眼后她停止。
莫羽乐哈哈地往厨房跑，对我神秘眨眼，“给你尝一道菜。”
我还没回过神的劲，卫可爱在我耳边低语，“夏若水要结婚了，你这个老同学不去祝贺祝贺？”
我甚是惊讶，而如今却习惯于不露声色，虽然讶异却依旧平静，卫可爱皱了眉，看着静静地站在一旁的我道，“不惊讶吗？”
我波澜不惊道，“惊讶。”
夏若水撇嘴一笑，“这还是我认识的彭丽玲吗？”
我从她面前走开，“货真价实。”
莫羽端着一碗热腾腾的东西出来摆在桌上，然后伸手拉我坐下，我一看，麻辣烫？我抬头看莫羽，他笑道，“我做的，不能多吃，让你尝尝鲜。”
卫可爱似乎还未说完，不甘心地上前道，“夏若水等了表哥这么多年，最终是带着不甘心准备出嫁了。”
“可爱。”莫羽呵斥，遂对我道，“她人小不懂事，别听她胡说。”
我浅笑，一脸地释然，对莫羽道，“其实没必要我解释。”
莫羽面色一变，我忽而觉得是自己过了，难得大少爷肯花心思对我低声下气，做这做那的，我倒是嫌弃起来了。于是拿起筷子，夹了颗青菜往嘴里送。
没什么特别的。
莫羽迫不急待问我，“味道如何？”
我顿了顿，浅笑，“不错。”
再抬头，莫羽一脸地失落，我的心轻动，其实我应该这么说，“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麻辣烫。”人家想听，不是我不想说，而如今，只是不懂得说了。
忽而想起骆阳烧得那一手好菜，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当面前一旁山珍海味般地吞下去，莫羽才像个孩子似的笑了起来。
不经意抬头，这回倒好，这厢又得罪卫可爱了，她满脸厌恶地嘟囔，“做作。”
晚上，卫可爱趁莫羽不在，说领我去看看我的房间。上了楼，发现并不是我以前住得房间，正想问莫可爱时，莫可爱手指了指道，“就这间，推开看看。”
我疑惑地推开，顿时，房间里满满的全是画像，那是卫可衣的画像，和卫可爱有着同一张脸而又是不同气质的人，那个牵扯莫羽至今的人。我虽早知，如今看着这些满满的画像，脑里便不自觉想起他们当初的相爱。以及……
以及那日在婚礼上，卫可爱扮作卫可衣的样子，莫羽那失声的状态，以及我一步一步如何退出礼堂的样子。
是我好了伤疤忘了疼，一口气堵在喉咙咽不下吐不出，憋得慌。
我对卫可爱道：“我出去走走。”说完落慌而逃。
我，还是在意。
我，必须在意。
不想再被伤害，任何人都不可以再伤害我。
我不再是那个任何人都可以欺负的彭丽玲，张英她们叫我彭总，我是游任于生意场上尔虞我诈的彭总，不再是那个任人踩踏任人安排的只懂幻想的小女生……
我上车一溜烟将车开出，后视镜里看到莫羽的车追了出来，我便越发加速向前。不知开了多久，我趁边上一辆车过来时一个转变甩掉莫羽的车，在小路上疯狂地行驶。
边上的窗户敞开着，我听到刚下过雨的路面上水声在车轮下碾过的声音，越加烦躁。车子开过一个坑，水声哗哗地扑了上来，一股恼儿地往我声上溅来，我不满地呸呸地吐了几口，打开车门暴躁下车，没想到脚下一滑，高根鞋拐了一下，我重重地落在地上，脚部扭得生疼，立马红肿了起来。
我试着起身，脚步传来阵阵疼痛，使我不得动荡，我使劲用手捶了几下地面。入夜的小路，本就安静，看来我极有可能要在这儿过夜了。
正气馁时，一脸车缓缓在我面前停下，车灯照得眼前花花白白的，副驾驶座上下来个人，几步走至我面前，低下头看我，一脸讶异。
我抬头，这个人，我认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