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两三岁的时候,儿子就从他奶奶那里得知他是从妈妈肚子里生出来的,还看见了妈妈肚子上那一条像蜈蚣似的吓人的疤痕。直到偶尔有一天从电视上看到做手术的真实场面时,他用他的小手把我的头从电视上扭转过来,很郑重地问我:
“妈妈,你生我的时候肯定流了很多血吧!”
“嗯。”
“有多少你跟我说嘛。”
“好几大碗呢,”我只想尽快地把他搪塞过去,“喏,像电视里的那么多。”其实,电视里只是血淋淋的,并没显示有多少。
“到底有几大碗?”儿子一脸认真地问。
这下倒把我给难住了,说好几大碗本来就夸大其词,说一两碗就等于是砸了自己的脚。我只有含糊地说:“我记不清了,当时我都疼晕过去了。”
“晕了几天?”
医生的手心渗出了汗,他握紧了男孩的手说:“放心吧,你不会死的。输血不会丢掉生命。”
男孩眼中放出了光彩:“真的?那我还能活多少年?”医生微笑着,充满爱意,“你能活到一百岁,小伙子,你很健康!”
男孩从床上跳到地上,高兴得手舞足蹈。
他在地上转了几圈后确认自己真的没事时,就又挽起刚才被抽血的胳膊,昂起头郑重其事地对医生说:“那就把我的血抽一半给妹妹吧,我们两个每人活五十年!”
所有的人都被震撼了,这不是孩子无心的诺言,而是人类最无私最纯真的情感。
同别人平分生命,即使亲如父子,恩爱如夫妻,又有几人能如此快乐,如此坦诚,如此心甘情愿地说到并做到呢?所有的人,是的,包括医生,包括护士,包括其他的病人,还包括在尘世间日益麻木并且冷漠的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