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妪突然一声哭喊,似乎触碰到了内心深处的伤心事。
柳轩心有不忍,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
老妪并不答话,眼神迷离,陷入了无限的哀伤之中。
“你想不想听个故事。”就在柳轩不知所措之时,老妪终于开口道。
“那要看故事动不动听了。”柳轩不想听,但却有不忍心去直接拒绝这个衰老的女人。
“过去……”老妪没有理会,自顾自说道:“有一个风华绝代的男子,几乎是所有人都以为他有朝一日将一鸣惊人,凌驾于万人之上,名垂青史。”
柳轩来了兴趣,心里在想:“这个男子究竟是谁?”
“有无数女子爱慕他,为他着迷,为他疯狂。但无一例外,无论是王公贵族的小姐,还是特立独行的侠女,乃至青梅竹马,都无人能够进入他的心田,原因无他,就是他有满腔的热血和抱负,个人感情他从来没有放在心上。”
“这样啊……”柳轩有些无趣的枕着下巴,脑中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杨清颖的音容笑貌。
“要是这样的生活要多无趣啊。”
老妪紧盯着柳轩的眼睛,突然问道:“可就是这么一个完美无缺的男子,在他最风光的一刻突然陨落,原因你知道为什么吗?”
话已经说到这种地步,柳轩隐隐约约猜到了故事的主角,但又不能过于确定。
其实老妪并不是真想问柳轩,而是一种形式的问答罢了。
“固执,一直固执的守着所谓的承诺,最终被定下了叛徒之名!”
“然后就被打的重伤,默默承受了一辈子?”柳轩这下已经十分确认这个老妪是在说谁了。
“都是自作自受啊。”老妪眼里流入出了悔恨。
“我怎么觉得天剑门就是个无耻的门派,别人拥有的东西不给你,你们就硬抢?”柳轩语气冰冷道。
老妪道:“当年天剑门收养了他,没有天剑门他早就死了,哪里会有风光的时候,回报宗门莫不是天经地义。”
“他已经回报了。”柳轩掷地有声道:“你刚刚也已经说了,所有人都为他感到骄傲,这不是对宗门最大的回报,据我所知,宗门每年收留的乞丐儿童不少,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让你们感到骄傲吧。”
“对宗门有所保留就是不孝不忠!”老妪声音尖锐道。
当初,她是第一个站出来指责丁正的不忠,在她眼里这是因为爱,才会恨丁正对宗门那么的无情无义。
“那我还不如说你们这些人不仁不义,为了所谓的发展大业将一个人的自由去剥夺,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压制别人,自以为高明,我呸!”柳轩不想再说下去,调动体内的真气准备再度昏迷过去。
“慢着!”老妪语气缓和下来。
柳轩退到床的最里边,保持着极高的戒备。
“我并不是来对你怎么样的,我年纪大了,不会做那些强迫人的事情,我说过,我只是来和你讲故事的。”
“那你继续!”柳轩对于阿保过去的故事十分的感兴趣,即使对这老妪越来越忌惮,但仍旧忍不住想听下去。
“我想成为丁正的爱人!”老妪犹豫了很久,终于鼓起了勇气在这个素未谋面的年轻人说出了从未对外透露的秘密。
“啊!”柳轩惊讶的下巴都快脱臼了。
一个百老岁的老太太居然说要成为一个人的爱人?不过这惊讶并没有持续多久他就回过神来。
神境界的人寿命可是长达千年,兴许阿保的年龄比这位老妪大,但外表却看起来年轻罢了。
“想当初,多少女子爱慕着师兄,几乎可以为之付出一切,哪怕只为得到师兄的正眼相待。”
柳轩面色古怪,一个老得皮肤满是褶皱的老妪和他讲情情爱爱这方面的事情,着实让人瘆得慌。
但老妪并没有发现柳轩的神奇古怪,或者说并不在乎,她已经陷入了疯狂的回忆之中。
那年,如果有如果……
故事会不会没好些?
可是,故事并没有如果,当初丁正被掌门人定为罪人后所有人都当其为跗骨之蛆,甩之不及,这些人也包括她。
她曾经在无数个夜晚问自己,有没有后悔?后悔吗?她不认为,宗门的利益大于一切个人。
不后悔吗?那夜深人静,没日没夜流不完的泪水又是怎么回事?
“你知道我和丁正最相像的地方在哪里吗?”老妪流着泪,忽然笑着问道。
“不知道!”柳轩不屑的笑着,哪怕对面是一个老妪,他现在也丝毫的尊重不起来:“恕晚辈眼拙,说实话我一点也没看出来你和阿保之间有那么一丝的相像。”
“无论是内在还是外在!”柳轩又近乎残忍的补上了一句。
“你……”老妪眼中突然燃起了杀机。
柳轩背脊一寒,从骨子里感到恐惧,这种感觉就像是被暗夜里的猛兽所盯住,随时都可能扑上来咬断自己的喉咙。
“呵呵!”随着老妪淡淡的一笑,这浓郁的杀机随即消散。
“你看不出来也是正常,孩子,毕竟我已经如此的老了。”
“呵呵!”柳轩尴尬的笑着,再也不敢放肆,毕竟面对的这个老妪可远远不是杜月年能够比拟的,之前她说没有人可以阻止他的真气运转说不定就是随口一言的敷衍。
毕竟,女人的话最不可信。
明明那么爱,但嘴上却是最恨的。
这是多么的恐怖啊!
“我的确和他大不相同,但是知道丁正为什么明明有本事离开天剑门,但是他却一直留在这里吗?”
柳轩没有说话,他已经习惯了老妪的说话方式,虽然充满了问句,但其实根本都不需要有人回答。
“因为忠!”老妪苦涩的笑道:“因为他终于教导他绝学的人,所以他死活不肯将秘籍透入给宗门,也是因为忠,他无论受了多大的委屈,也始终没有离开宗门。”
“忠这个字真是害人啊。”柳轩也忍不住唏嘘。
“这就是我们最相像的地方。”老妪突然闪电般的出手,双指瞬间封住了柳轩全身上下奇经八脉。
柳轩难以置信的瞪着老妪。
“别怪我,因为我忠于宗门,所以我无论如何都要将秘籍从你口里套出来。”老妪说着拉开了房门:“杜月年,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柳轩瘫软在床上,被老妪这么封住经脉后,体内竟然感知不到丝毫的真气流转。在被杜月年派人再度压入地牢的途中,柳轩心里只有一句话反复的喊着。
“女人就是个骗子。”
又回到了熟悉的地牢,依旧是老规矩,铁链锁着,但却有新变化,摆在面前的刑具柳轩大多都叫不出名字。
“柳轩,没想到你真有本事,挺滑头的。”杜高咬牙切齿的看着他:“和你交手那么多次,总是难以避免被你阴上那么一两回。”
柳轩不屑道:“那只能说你笨!”
“你就再沾点口头便宜吧。”杜高一边挑选着刑具,一边漫不经心道。
柳轩皱着眉头看着他。
“这些刑具你没见过吧,说实话我也是第一次见。”杜高随意挑出一个针对指甲的刑具:“不知道你手上和脚上的指甲全部一起拔的疼,还是一个一个慢慢拔的疼。”
柳轩心中暗暗骂娘,将那老妪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上了一遍,都活了百来年的人了,还对一个自己玩阴的,要脸吗?
不过骂归骂,柳轩还是着实害怕这刑具的,连忙说道:“这东西弄在我身上只会我感觉到疼,你是体验不到的,要不你在自己身上先试试,然后再对我用刑如何?”
“你说呢?”杜高得意的看着柳轩,拿着刑具就要对柳轩动手。
“杜高!”柳轩猛然尖锐的喊道。
杜高皱着眉嫌弃的看着他,刚刚那一下让他的耳朵嗡嗡响,难受至极。
“你就是个白痴你知道吗?你真以为那个死老太婆真能封住我的筋脉?还有你!”柳轩怒视着正饶有兴味坐在太师椅上欣赏杜高表现的杜月年:“为什么那老太婆出手制止我之后不自己亲自过问,偏偏要找你来继续审问我?你难道真的以为那老太婆对这神级秘籍不敢兴趣吗?”
柳轩扯着嗓子喊着,生怕气势弱了,说话就没人信了。
杜月年虽然觉得不该听这小子的,但却又觉得柳轩的话不无道理。一个垂死的老妪,在一个能够让她继续延长寿命的秘籍面前丝毫的无动于衷?亦或者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看开了?
“不!绝对不是!她不是那种人。”杜月年鄙夷的笑着,若真是那样,她也不会对自己心上人如此的狠心。
杜月年深深的了解,他这个师伯不过是将她的嫉妒心隐藏的很深很深的一个恶毒女人,她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
“叔叔?”杜高还真怕柳轩又这么不明不白的昏过去,到时候他真的是永远解释不清了,成为天剑门历史的罪人,这……他可承担不起。
“先看住他,本尊去和掌门人谈谈!”杜月年转身就走出地牢,毕竟事情事关重大,这种事情的责任可不能让他自己一肩扛着。
杜高松了一口气,大大咧咧的坐在杜月年的位置上,威胁着柳轩道:“你小子别高兴太早,待会才是你真正的末日。”
柳轩面上不屑,内心却是紧张得很,鬼才知道待会会面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