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和一个朋友去北京开会。
他是一个40多岁的中年男人,事业有成,爱好写作,我们都很羡慕他。但是他说,他有一个不听话的儿子,儿子18岁了,学习不好,打架斗殴,而且从来不和他交流。一路上,他说的都是他儿子的不好。
我知道,他的儿子就在北京,在一家体校里学习武术。他说,没有办法了,只好选择一个他喜欢的东西让他学习。他一直说自己的儿子大脑简单四肢发达,还说自己常常对他拳打脚踢,甚至,他觉得儿子不是他的儿子,没有给他带来应有的骄傲。他就这样不停地说自己儿子的缺点,到最后,我都认为他儿子就是一个孺子不可教的男孩了。
开完会,我们要往回走,他问我:“你不想在北京转转?”
那时已经下午,我们赶回去天也差不多应该黑了,何况,我不想一个人逛商场。“商场好多名牌都打折呢,你们女孩子不是最爱逛商场吗?”他一直劝着我。
我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司机开着车在北京兜着圈子,我看着反光镜中他平静的脸,不知道他为什么一直坚持让我去逛商场?
突然,我一下子明白了,他的儿子在北京!他要去看他儿子,可是,他又不好意思开口!
我说:“我们去看看你儿子吧,既然到了北京,看看他有什么需要的?”
“看他做什么?”他还嘴硬着,“反正他又不想见我。他最烦我了。”
司机说话了:“你说得可不对,前几天孩子还给他妈发了一条短信,在短信中嘱咐你少喝酒呢,嫂子念给你听的时候我看你挺高兴的。”
他嘴软了,还是坚持:“他小子从来不给我打电话发短信。”
“去吧去吧,”我说,“我也想看看他。”其实,我是要给他一个台阶下。
他掏出手机,给他儿子打电话,用很严厉的口吻说:“你出来一下,在大门口等我,我有点东西给你。”
“东西?”我没看到他有什么东西啊?接着,他把自己西服上的领带解了下来,然后回头说:“我儿子18了,也是个大人了,给他条领带如何?”
我笑了,此时,他在我面前像个没主意的孩子。
终于到了,早早地就看到校门口有一个在风中站着的少年,又瘦又高的。车到了门口,他下来,走向儿子,儿子低着头,像犯了什么错。突然,他做了一个让我们都想象不到的动作——他过去,拥抱了他的儿子一下,然后把领带给了他!
然后他转身上车,说:“走吧。”回过头,我看到站在风中的儿子泪流满面。他没有回头,但从反光镜中,我看到他的眼角流出了眼泪。
看似平淡实则浓情似水的父子情啊,也许在生活中显得那样生硬甚至是水火不容。但此刻,因为一个简单的拥抱,却让我明白,他们,是彼此心中的至爱!是一脉相承的父子情深。
他不好意思了,过了好久对我说:“其实,我小时候和他一样不听话。”
我没有笑他,假装没看到他流眼泪,司机放了一首不知谁唱的歌——“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歌很煽情,但我知道,那个父亲的拥抱,胜过了千言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