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弃坑,泪奔上来再痛哭几声,这已是块心病了,哪怕在2011年这个寒冬,完成它,我的愿望,可不是奢求。)
黄叶无风自落,秋云不雨长阴,日升月落,俨然已是深秋。
红袖斜靠在床上,懒懒的不想动,从沙场回来有半个月了,伤势已经好了,心里却总感觉少了些什么,有些东西就落在了当时,一如蓝颜远去的身影。
肉体之痛尚有物可解,精神之失却无药可医。她没有去想过自己到底有多爱蓝颜,却又爱到可以放手的地步,大概她这一生,最不爱的就是与人争,沷辣利嘴的背后,是果断的是与非,取与舍。不管蓝颜有没有变心,他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还说什么可以回头,放手是她绝对的选择。
哪怕放手之后,是自己的多少个彻夜难眠泪洒西窗。
飞向心窝来的那一箭,并没有要她性命,只是突然地把心丢了一块,有个人他在的位置缺了一个角。那个地方原来是有期盼的,有过欢笑和喜悦。她未觉察的将他视为自己生命中的一部分,即使不在身边,想起来也是暖暖地,至少他们相爱过,至少她是他的发妻,至少还有婚约之实……
她看似风情万种,却实在很不懂爱。
聪明的女子懂得在该刁蛮的时候刁蛮,该温柔的时候温柔。
究竟是笨女人,还是聪明之极,大智若愚如是她。
红袖叹了口气,夜色上来有风拂过,单衣有些凉意,她起身披了件外衣,行至窗前。
她这个人学的最不好的功课便是温柔,彪悍的曲三娘只顾卖酒可并没教她,她天生又不是这块发嗲撒娇的料,想起蓝颜身旁那个似水的佳人,她只能笑自已技不如人。
穷尽她这一生,不会再爱别人了。男女****之事太累人了,有过一次真正的用心动情,就足够了,再也不想了。
蓝颜没有哪一点不好,论相貌人才,文采武略,兴致相投的让红袖以为没有比他再完美的夫君了。那些时候,持笔写酒词灯下的相对一笑,多少默契均在不言中。
她不知道自己爱了他多少,只知道她已经把他当成了她的全部,女子往往都是这样,爱一个便是所有,犹其初涉情场。
这样的男子都已经过了,再完美的人都会改变,都留不住,其他的人又还有什么好想呢?
叶子喜欢自己,不过是仗着青春年少,要博一博就赌心中那口豪气。
小柒喜欢自己,不过是看成蓝颜嘱咐,更因有人争夺而有几番乐趣。
这些不过都是他们酒后的闲谈笑话,不足为提,更不用自以为是,她没有那个倾国倾城的姿色,也没有超越常人的智慧。
那还一个人呢?书生!
她不敢去想,这个除了蓝颜之外自己动过心的男人,可是,他在想什么?太神秘也太让人费解了,现在她根本不想去思考这个更令人头疼的问题。
一生爱过一个人,足矣;还是单身的好,自在!
此时夜渐深,格外寂静,曾经的满院荷花只剩一池残荷,零零散散立在水面上,夜风吹过来一阵欶欶的声音,清冷的空气中竟然飘来丝丝酒的香味。
酒!红袖兴起一个念头。
她翻过暗红的纱窗,虽然和依依隔了那么大一个大堂,她仍怕惊动她,要是被发现又要起来唠叨了。
轻手轻脚地窜到还留着一盏灯的大堂里,快速抬手取下架上的一壶酒,红袖赶紧又溜了出来,沿着右边离依依的寒梦小筑相反的方向朝荷塘走去,这么多天,依依一直看着,以她养病不宜喝酒为由,不让她沾酒,她真是许久都没尝到酒味了,怪馋得慌。
“嘭”,都没留意,直接撞上一人,怀里的酒都洒了几点出来。
这个时候,是谁?红袖蓦然抬头。
这酒香,书生!
红袖扶额,刚想过此人,他就出现在眼前,真是纯洁的人心中不能存有半点非分之想。
书生一脸好笑地望着手放在头上以袖遮面的红袖,“老板娘卧床修养,看来已经完全复原,竟然和书生一样,做起了偷酒喝的勾当?”
“额,这个,我是……”,红袖哑然,旋及又放下手朝书生笑道,“难道你不希望看到我早点好起来吗,酒才是精气神所在啊,一日没有酒喝,做事都没有精神,我可是多日滴酒未沾了。”
“呵呵,怎说得如此可怜呢?书生也是好酒之人,自然理解老板娘的苦衷。”书生拎起手里的酒壶朝红袖晃晃。
两人在池走边走边聊,行至那日依依与红袖喝酒遇见邪月的石桌,坐了下来。
红袖将怀中的酒放置上来,掀开酒盖,就要往口中倒去,“诶——,这样喝可有失文雅,而且这么一壶酒,老板娘你不会想一口就喝光吧。”书生按住酒壶,笑笑的摆手。他踱到池旁看了一回,折了两片荷叶回来。
“天然的好酒杯!”红袖不禁笑道。
秋末的荷叶,看不到几丝青绿,枯黄的叶子由上至下收拢缩成一团,摘下翻过来,就如一个小小的漏斗握在手中,别说一杯酒,怕是将这一壶全倒进去,也不会洒出来。
书生修整了两片完好的荷叶,漂过池中清水,递给了红袖。
“宫廷御酒也配不上如此难得的天然之物。”红袖啧啧赞道,“你还真会想法子。”
“宫廷御酒怎么能和风荷酒相比,当然只有老板娘的风荷酒才会有独特的酒具,至于这个法子,可不是临时想到的,而是已经用过多次了,呵呵。”书生冲红袖一举荷叶杯,“闲来月下只偷酒,今日偷得三分笑,先干为尽。”
红袖捂嘴轻笑,她想自己为什么会对书生上心,大半是因了他的酸绉绉,人家都嫌酸的掉牙,她却独爱这种感受,或许还有一点,就是当时初见听闻的箫声,他也和蓝颜一样,会使笛弄箫?红袖上下看了他一眼,开始自斟自饮,不亦乐乎。
“老板娘这样看书生,倒叫人心里不安。”书生今晚似乎心情很好。
红袖脸上一红,“咳,我只是想起,第一次遇到你时好象有箫声传来,是你吹的?”
“你,还记得。”书生从袖里掏出一支玉箫,看起来只有两个手掌长,小巧精致,翠绿的颜色在夜色中泛着微光,下边吊着一个方形玉坠结着红色的流苏,红袖眼尖的看到,那玉坠上一个“舞”字随之摆动,心里便明白了几白。
书生将这看似玩意的玉箫放至嘴边,悠扬的声音响起。
到底还是不一样的,蓝颜那是一只紫竹箫,红袖抢过来把玩过几次,也是绣过一个小香囊,给拴上去,大抵沉浸在爱河中的女子都会做这种傻傻又天真的事情,一定要在男人的心爱之物留上自己的记号,才能代表自己拥有过这个男人。
红袖陶醉在这既熟悉又陌生的萧声里,举起手中的酒壶,欲倒进书生的杯里,“敬你一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红袖今天有耳福了。”
谁知这个动作吓得书生往后面一闪,把酒杯挪到胸前,对着红袖讪笑,“书生可不敢喝老板娘这酒,老板娘你要想好。”
见书生如此的举动,红袖不由纳闷,抬眼转过酒壶,看个仔细,脸上更是红光一片,幸亏已经喝上了脸无法辨别,那酒壶正面毅然贴着红袖亲笔写的几个小字“比翼双飞”。
自己刚才偷酒时太匆忙了,随手拿下的,竟是这一壶酒,喝了半天,昏昏然未曾觉察。
比翼双飞!
这是什么酒?这其中深意如何,别人不知道,红袖和书生可是一清二楚。
红袖窘的脸儿发烫,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赶紧缩回了手把酒壶往怀里带过,讷讷的笑,“额,这个,我刚才慌的很,根本不知道拿到了什么酒,失礼失礼。”
“我绝对不是有意的!”简直是无银三百两,明明就是无意的,怎么好象越描越黑说不清了,红袖急忙扯开话题,“看你那翠玉箫,必定是舞尘所送。”
“老板娘聪明!所以书生才将它带置身边,一日不曾离手。”书生温柔地望着手中的玉箫。
“唉——”,红袖想起书生讲的故事,不由长叹口气,“老天爷总是会捉弄人的,书生,我问你个问题?”
“哦?什么事,老板娘只管问来?”
“如果你快要死的时候,你第一个想到的会是谁?”这个问题红袖刚问过叶子,但也许从书生这里会得到更好的答案。
“呵!”
红袖听到书生轻声说道,“老板娘这个问题莫非是为我准备的,你知道书生经历过失去最爱的痛苦,别说快要死,实则我已早死过一回,如今苟活于世,跟行尸走肉有什么分别。”
红袖愣住了。
“如果是以前,这个问题你无论何时问我,我的答案只有一个,绝对是舞尘,可是现在,我…..很难说。”
“很难说?”红袖偏过头。
“舞尘还是枫舞?从我看到依依的时候就迷惑了,她是如此像她。”书生喃喃的低语,象是在自问自答。
哦,红袖心中已有几分明白,暂不出声。
“不过这对我已经不重要,只要我看到依依能将舞尘的幸福延续下去,就已经很满足,好象她没有离开过我。”
“哪怕陪在她的身边不是你?”红袖轻声问,书生似乎有些醉了。
“呵呵!你醉了。”书生朗笑,“我已不再是战秋桐,风舞尘一去不复返,你以为我天真的要重新来过吗?”
“依依更不可能是舞尘,即使她们这么象,即使我喜欢她,也不会出现在她的视线,给她带来困扰!”书生重心不稳的将酒洒了一地。
“唉,你真是个傻子、情痴,怪不得那日说,只为依依枫蝶舞。”红袖小声念道。
“你不也很傻,说我!”书生狂笑。
红袖恨不得立即敲自己脑袋,他俩人的确彼此彼此,她将书生当做蓝颜的幻觉,书生把依依看成舞尘的替身,可不是如出一辙。
痴傻自己未知罢。哈哈,红袖也跟着大笑。
许你三世的情缘,只为一生的爱恋,似傻似痴只爱一人,此生无悔,再也不记前生来世,哪怕你离去,过尽千帆我独成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