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托着紫心玉金锁发愣,这块玉能价值多少,她不知道,当初蓝颜替她带上的时候,只说了这很值钱很值钱,见她失措的样子,又笑着拖她至怀里亲了一口,“再值钱也不比上你这块宝。”
青玉泛着温润的光芒,玉上的流云纹依旧,只是现在,它们变成了两半,躺在红袖的手心里。
早知道,刚才不去取那个锦盒了,红袖拂额。
她从水之魂回来就想着,要再把架上的盒子取下来看个究竟,看看里面是不是暗藏了什么机关,莫非还有什么奥秘?前几日忙着安抚大众,顾不上研究。
这会刚刚想起,伸手去取锦盒,没想到脖子上一松,一直系着玉锁的红绳突然滑落,来不及防的,玉金锁直接掉落地上,瞬间跌成两半。
泯泯之中似有天意,这流云紫心玉金锁并非凡物,岂能这么容易破碎,红袖的心猛然一紧,拿着锦盒怔怔地半天也打开不来。
盒子里面还剩两个漂亮的缎袋,一绿一蓝,袋口用金边小绳束着,垂着小巧精致的流苏,绿的那个在上面,似乎等着她来打开。红袖直接将盒子翻过来,在桌上扣了个底朝天,连盒子底铺着的红色绒布也扯了下来,没找到任何不同之处,她又伸手仔细的在盒子内外摸了半天,也没发现异常,就是一个普通的紫檀木做的盒子,表着金漆,微微散发着檀木的香味。
红袖拆开那个绿色的缎袋。
蓝颜熟悉的字迹入眼,“吾妻袖儿:若是你已经拆开此锦囊,我想,有些话不得不说。你此时必如我初见时动人,从三娘来信,要我与你去斗酒,我就已沉醉在你的眼波中,但愿长醉不醒。与你同饮比翼双飞酒共结连理,仿若昨天之事,如今想来,美好的不似真实。我曾想过,和你一起告老返乡谢甲归田,然世事终难成是,身居要职,周南国之变,竟要我以自由为代价。此去周南国,情势所逼也好,心甘情愿也罢,再回首,不知何时更非前身,相见邈云汉。袖儿,你本冰雪聪明,凡事一点及通,看似蛮不讲理,常常装凶吓唬人,其实你有一颗比常人更柔弱的心,牙尖嘴俐之中藏着单纯豁达,明明更容易受伤,却要做出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你知道吗?你这样子,让我此后不敢见你,怕一见更为心疼。你现在有好姐妹依依相伴,鈤霁镇上更有一人,与我相交甚好,钱庄小柒,想必你已经见过了,论行事品性,他确是合你心意之人,我早已托他照顾于你,你们…….,提笔言这些,似乎注定蓝颜我为负心之人,再三苦笑,是我多虑还是在为日后的行事开托,诚有一点,和你共处每一刻,都如此令人开心,然则,这一切终如浮云么?……”
这一切终如浮云么?
手中的纸条渐渐模糊,直至湿透,红袖一声未发,谁也不知道,她已经满脸泪水,俯在妆台上用宽大的袖袍将自己遮了个严严实实。
心中,早已百转千回。
只是倔强的强忍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不让他们发现她的伤悲。嫁给蓝颜之日起,她就一直在云端,疑是做梦,终还是曲三娘她那亲娘一手编导的好戏。梦里面,她一跃枝头由麻雀变凤凰,找寻到一个完美的夫君,从此过上快乐幸福的生活。只是这梦,醒的也未必太早了。
如蓝颜所言,她如今算什么?弃妇?!
什么宝贝!什么动人!原来全是哄骗人的鬼话,红袖泪眼不断,却提不起对蓝颜的恨意,他早就已经猜死她,只是个面恶心善的女子,说到仇恨,她还远远没有学会。
两情若是久长时,只在于朝朝暮暮,终不能分。
又能有谁会在原地一直等着谁,若你离去,终有新人的入怀来抵旧人远去的背影。
红袖想起欢乐镇的叶子,他对自己的坚持,好象早就预知,她会有这么一天,蓝颜将不在身边。还有钱庄的小柒,难怪他对自己殷勤有加,格外照顾,原来是有此意。
更不敢去想的是书生,那一抹难寻的身影,已经渐渐入怀,令她在不安中心动,又更深的自责。
然而纵使没有蓝颜这封信,她也只会将他们划为知己好友一列,不会的,永远也不会再有其它心思,他们就是她心中的“座上宾”,除了感情,什么都可以谈。这一生,爱过一个人,已经足够。
就因为寂寞,心生多变,蓝颜他,是抵不过这短短的时日了吗?
泪痕已干,心却多了几分清明。
缘来缘去,何需强留。
再多的眼泪也撑不过一场饮酒而来的醉意,红袖抬手将窗台上满满一壶酒取了下来,仰脖喝了个干净。
呵呵,她清笑两声,直接横躺歪倒在床上,酒壶、字条、缎袋、锦盒散落一地,犹如碎后的心杂乱不堪。
夜幕中,有人悄悄潜入房内,将东西替她整齐的收好,顺手扯了床丝被轻轻盖在了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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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袖!”一声呼唤将她惊醒,“大虾回来了!”
红袖从床上惊起,看看自己的房间,俨然被收拾过了,缎袋、盒子好好的立在妆台上,她伸手摸了摸,字条也还在,窗台上那壶酒竟然被人换过,灌的满满的正是一醉千愁,昨天晚上喝的是什么,貌似整整一壶女儿红,难怪后劲大的,她此刻头还疼着。
身上衣衫乱乱的,随意躺在床上的结果,昨夜有人来过?还替她细心的盖了被子。就凭那壶酒,不是他,又还有谁?
抬眼窗外的日光照了进来,已是大晌午!
“红袖,你在干什么,今天怎么还不见你出来?”依依的声音渐渐近了。
顾不得头疼,红袖抓起桌上的东西直接塞进屉子,起身冲到屏风后换了件大红的衣衫,对镜拿水拍了拍脸蛋,闪出了门。
“大虾?”人未到声音先飘出去了。
长廊上,依依正和大虾四目相对而笑,“袖娘,多亏你临行所赠之酒,我已经拿到雪莲花瓣了!”大虾递过一物,盒中正是枚晶莹剔透的花瓣。
红袖开心地笑,“来,咱们几个坐下好好聊聊。”
“你看你,满面红光,昨夜又偷喝了多少?一身的酒味,穿的还这么喜庆。”依依打趣道,看来大虾安全回来,她心情也说不上来的好。
红袖已经拖了两人院中的石桌坐下,“这雪莲花瓣如此难得,大虾你却拿到了,真不错,依依你好眼光!”
依依被说的脸一阵羞红,伸手拔下红袖头上的发簪,“看你这头乱乱的,宿醉醒来也不梳洗,真是!我来帮你梳头。”
红袖长发立即直接滑下,散落的直至腰际。
“呵,这么长了,我竟不知。”红袖拖过一络把玩在手中,马上又被依依夺了过去,她一双灵巧的手在红袖头上翻飞。
“依依啊,有你真好!”红袖无由来的对着依依感叹道,又肉麻兮兮地说,“我真喜欢你!”伸手去摸依依的手。
依依一直是那么的端庄大方,犹如清风般可人,虽没有华丽的过多修饰,却永远是打扮整齐,令人赏心悦目的出现在他们面前,不象自己是个粗心人,平日不爱打扮,偶尔兴致来了,又认真地对待自己一张脸,甚至浑身上下连个细节都不放过。所以常常把他们惊叹道,曰,有时是不修边幅的沷妇,有时又象降临凡间的仙人。(囧,怎么听都象骂人)
“吃错药啊!”依依一把打掉红袖的手,“你这家伙今天怎么怪怪的。”
呵呵,红袖笑着,低头不语。在爱情之中受了打击的人,会更加觉得友情的可贵。
大虾端坐着,望着前面的两人嘻笑打闹,从北国回来,他更感觉到这里的美好,永远阳光明媚,静谥中不失热闹,世外桃源非能莫及。更有心中的所爱举目可视,惟愿时光永远留在这一刻,别无所求。
依依和自己是幸福的,可是,红袖呢?
他由来觉得她可悲又可怜了,虽然外人看来一直如此刚强的她,做为曲院风荷的老板娘,她更是事事出来挑着大局,她到底心中有多寂寥,才会选择宿醉不醒。
蓝颜?他心寒了又寒,决定还是先把这事放下不说。
“喂!虾猪!”红袖唤他。把所喜欢的男人,通通称猪,在风荷,这是个常理。
“嗯。”大虾不敢看红袖的眼睛,依依已经帮她梳了个简单又清爽的发束,正在插最后一支梨木发簪。
“说说你的北国奇遇,可有什么新鲜事,我不信你这么容易就拿到了花瓣。”红袖冲他挤眉弄眼。
“噗。”大虾看着她的表情笑了,“也没什么困难啦,关键是遇到了企鹅,就好办了!”
“哦?企鹅!”红袖看来颇有兴致。
大虾只好将已经说给依依听过的事情再重复一遍,当然,他不用理会依依使的眼色,已经自觉漏掉了遇到蓝颜那一段。
“哎呀,可惜可惜了,原来北国这么好玩啊,我倒真想看看那个和猫王一样变会身的企鹅,还有那位美丽无比的浅笑仙子。”红袖连声叹道,“话说他们名字也真怪,都是动物?”
“大虾,看来你走光严重啊!还换了衣服!”红袖的话逗得依依也跟着笑了起来。
“是,他回来一身奇怪的打扮,我还以为是谁呢,已经替他重新换过了。”依依接话。
“啧啧,便宜了外人去,那仙女也不知道会不会长针眼。”
“袖娘!”“红袖!”三个人闹的正午的竹林里笑声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