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从嘉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寝宫,室内充盈着龙涎香的味道。为何这般累,心上的累果真比身上的疲惫来得更厉害。
他提不起任何的兴致做任何的事情,只这样懒懒的斜靠在了软榻上,撑起了腮。
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却跳出了那个活泼的碧影和她脚踝上的蝴蝶。她为他刺青,他心悸心疼。
可是,他不能挣脱命运的枷锁。
心思不宁,起身走到书案旁。案上博山炉内香烟袅袅,窗外一丛丛美人蕉开得正艳。
持笔蘸墨,略一思忖便落于纸上。
是头扎双环的碧衣人。
钟皇后不知何时轻悄的来到了他的身旁,看爱子浑然忘我的作画。一勾一划都浸进了他的心思。
她清楚,画中的女孩子不是娥皇。
扎双环的孩子,还未及笄。娥皇,终不是他心中最情愿相守的那个人吗?
钟皇后看着画脑中闪过周薇的模样,双环上的丝带在风中飘荡。她忽然感到心惊。
“从嘉。”她叫了一声。
李从嘉一惊,一笔断掉,是未画完的丝绦。
“母后。”他将笔搁在笔洗里,请了安。
钟皇后取过画竖于眼前,细细看来,那眉那眼,那俏皮的神情,不就是活脱脱的小可人么。她将画轻铺在案桌上,说道:“可惜,晚生了十年。”
李从嘉只是无语。那未完的丝绦就无须再添上了吧。再完整亦是缺憾。
轻风吹来,墨香飘散。钟皇后看向窗外,淡然的说:“从嘉,可别忘了答应母后的事情。”
“儿臣自是不敢忘。”李从嘉垂首道,“请母后与父皇择吉日吧。”
钟皇后微微点头,目光再次扫过周薇的画像,说道:“该收的就收了吧。娥皇,配得起你。虽然薇薇我也喜爱,但终是八岁的孩子。从嘉……等不起呀。你等不起,皇家也等不起。”
“儿臣心里明白。”李从嘉垂直的袖筒里,他紧紧的握了拳头,却是那样苍白无力。
身为皇子,有太多的事情身不由已。
何年,他想置身世外,归隐山林,做一个笑看朝霞晚夕的隐士。却终是不能如愿。他以为他心已超脱,却是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