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三个人再碰面时,很默契的谁也没有再提昨晚的事情。
人类,都是偶尔会寂寞的动物,相互依偎时只是为了取暖而已,至于暖和起来后,还为什么要追着暖水袋不放呢?
所以昨晚的舞也好,笛声也好,放任也好,寂寞也好,决心也好。
都只是取暖而已。
何必多提。
上了马车,秦袅才发现车厢里只有自己和大哥。
扫视了一圈,目光又停在了秦天慕身上。
“天磊在另外一辆车上照顾天晓。”看得出她的疑惑,秦天慕说道。
挑了眉毛,秦袅没在说什么,安心的坐在了一边。
马车缓缓前进了起来,车厢内安静一片。
秦天慕不留声色的看了秦袅一眼,她靠在一旁,似乎已经睡着了的样子。
眼神里的深重微微融化,现在这样,应该是她最温柔无害的时候了吧?
嗯。
没错。
因为秦袅很快的睁开了眼睛,对上秦天慕探究的目光后第一句话就是:“王爷,我刚刚想起来,上次通报消息给你的报酬你还没有付。”
眼神清亮措辞合理,完全没有一点儿睡意。
秦天慕的脸瞬间便有些僵硬了。
“慕王爷,应该是不会忘记的。”秦袅加重了语气。
秦天慕黑着脸,从腰里摸出了一个小钱袋,放在了秦袅伸过来的手中。
目光不经意的一扫,秦天慕心下一动,又直直的看向秦袅。
“有事?”拿到钱袋的秦袅笑容可掬金光灿烂。
“没有。”挪开自己的目光,秦天慕沉声说道。
“我还以为是王爷觉得给太少了,心里过意不去呢!”秦袅笑眯眯的说道。
……
秦天慕的脸色越来越黑,基本上是抱着超越锅底的目标了。
“是的话就算了,王爷不用勉强。”
看见了没,所谓的火上浇油落井下石就是这么回事。
“不碍事。”
名震天下的慕王爷是个小气鬼?
这么可能。
所以只能看着马车车厢内的气氛越来越凝重,某人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然后,几乎算是咬着牙又拿出了一块玉佩扔给了她。
“果然,王爷真大方。”
晶莹透亮的玉,清澈的像一汪净水。
秦袅捏着看了半天,才在上面隐约的看到了一个慕字。
这块玉佩的价值,用手摸摸,再用眼睛看看,就知道了。
价值连城奇货可居就是为了这个产生的。
挑这种时候下手,果然是对的。
秦袅一脸金光之笑。
话说你以为秦袅这个钱串子已经把那天报信的事情忘了?
这么可能?
只是因为后来进了王府,秦袅考虑了一下,如果在王府中要,那王爷最多叫人给拿点儿银子,但是要是等到哪天出府之后……
比如说现在,有钱有势的人出门都不这么带钱,这是常识,但是不怎么带钱之后,还有一个常识,就是他们一定会带很贵重的配饰。
这个,就是问题的关键了。
一个配饰,可比那些银子贵重多了。
银子怎么说也是定价,配饰,尤其是慕王爷的配饰,是可以拿来炒作的,钱途无量啊!
喏,就算是忧郁怨念了一晚上,秦袅也还是完整的保持了看见钱就双眼放光的良好本质。
这就是境界。
就这样在秦袅捏着玉佩研究,秦天慕盯着秦袅研究的一个诡异状态下,马车忽然“咯噔”一声,把里面坐着的两个人齐齐的震了一下。
“怎么回事?”秦天慕皱眉问道。
“回王爷,车子让石头卡住了。”外面车夫恭敬的声音传进来。
秦天慕似是无意的看过秦袅,见后者的目光也刚好看过来,便点点头说道:“我下去看看。”
“嗯。”秦袅捏紧了玉佩。
大哥在说谎。
她自然看得出来。
可是,为什么呢?
秦袅脸色平静内心疑惑的保持着老实的姿势坐在车上,看着大哥掀开帘子下去,然后外面就没有了声音。
风声,风动树响;鸟声,鸟鸣山空。
独独,缺了人声。
秦袅的心开始越跳越快,捏着玉佩的手也越来越紧。
最后,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微微的掀开了车帘的一角看过去。
马车前套着两匹棕色的马,正安静的在吃草。
是个树林?
眼神又瞄了瞄周围,除了树,就是树影。
没有人的踪迹。
难道大哥要把她放在山里饿死,以报他玉佩被敲诈的仇?
话说,以前没觉得大哥这么——小家子气啊!
秦袅打量了一下车厢里,刚才车里多了个人,所以她没注意到周围的摆设,现在人不在了,这一看才发现,真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连个喝水的杯子都没有。
那在这里呆着,还不把人呆死。
秦袅把玉佩和钱袋收好,从车厢里探出了个头,又看了看周围,这才跳下了马车。
秦袅很爱钱,秦袅很谨慎,秦袅——很惜命。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生命长度保证基础坚实。
周围跟刚才看见的一样,似乎只能听到马蹄微微踩在草上的声音。
秦袅看了看身边的两匹马,伸手把马从车套里解了出来。
“走吧走吧。”秦袅拍了拍马屁股。
反正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处,自己不认识路,要是驾了马车,也许会把自己丢到更远的地方也说不定。
到时候还要每天跟自己的良心做斗争考虑要不要把马杀了吃肉。
更煎熬。
反正看现在这状况,早就明白了,自己被大哥扔了。
被大哥扔了啊!
秦袅干脆躺在了草地上,枕着胳膊,从旁边拔了根狗尾巴草咬在嘴里,翘着二郎腿看天。
蓝天,白云,阳光,树影,草地,山尖,还有——一个被抛弃的自己。
秦袅眯起了眼睛。
在十七岁生日前,大哥还说过要带自己去看《孔子》的,当然票钱是他出。
没实现呢!
还没实现自己就先被扔在了荒郊野外。
兰之猗猗,扬扬其香。
众香拱之,幽幽其芳。
不采而佩,于兰何伤?
以日以年,我行四方。
文王梦熊,渭水泱泱。
采而佩之,奕奕清芳。
雪霜茂茂,蕾蕾于冬,
君子之守,子孙之昌。
重重树影之中,清澈的声音轻轻回荡。
秦天慕站在远处,背手而立。
“王爷。”有人悄声上前提醒道。
“嗯?”秦天慕皱了眉,目光却好像越过了树木,看到那边悠闲清唱的身影一般。
“去吧!”挥了挥手,秦天慕转身上了另一辆马车。
不管你是秦袅,还是辰儿,今天——就结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