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净的铜镜,镜中人略带削瘦的脸庞。依兰站在夏吟雪身后替她梳好云髻,将细密的珠花压在髻边。又挑了一只镶翠玉金色的步摇插在发际,注视着铜镜中的夏吟雪问道,
“娘娘,还要不要挑朵艳一点的牡丹插在鬓角?”
夏吟雪摇了摇了,轻声叹道,“如此就好,不必插花了!”,她知道今日牡丹花是温仪的专宠,她若也是插了牡丹,岂不是被人指点故意效仿。况且今日只是家宴,自己的夫君又不曾回来,打扮那么艳丽给谁看?
“那这身襦裙要换换吗?”
此时的夏吟雪也跟平常一样穿身,一身浅绿的锦缎上襦,下面是珍珠白的净面百迭裙。裙边上绣着金丝花边。腰间嫩黄的七宝丝带,扣得细腰如柳!上襦的领口是白色的锦缎滚边,衬得本来明洁的脸庞隐隐有些腊黄。
“换一件吧!”
林月月看到夏吟雪的脸色最近越来越不好,胃口也是极差。每日只吃少许偏咸的东西配以林月月专门煮的清粥。自从王爷南征以来,夏吟雪圆润的脸蛋瘦了一整圈,虽然敷了脂胭,但仍掩饰不住眉眼间的晦涩。
林月月自问从来没有跟她讲过王爷新宠温仪的事情,难道她自己已经觉查到了?一丝担忧在林月月的眉尖展现出来。
“不了,就这样吧!”夏吟雪没有去看镜子里的自己,反而将双眼投向窗外的天空。
“来,把这个戴上吧!”林月月将一双红色的珊瑚耳环替夏吟雪戴上,其实除了这个。林月月其他忙也帮不上了。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她怎么也学不会将这三千烦恼丝挽成一个髻,若不依兰帮她,恐怕她自己每日就只能梳个马梳束在脑后了。
“娘娘,奴婢有一事相求!”
站在一旁的依兰突然跪在夏吟雪面前,弄得林月月与夏吟雪面面相觑,双双疑道,
“怎么啦?”
“奴婢今日想请假,一会家宴就让香草侍侯。奴婢今日有点私事想要去办!”
依兰低着头,紧握着双手,神情有些紧张。
“起来吧!你去吧!月月取一些银两给她!你不可太晚回来!”
依兰站起身,接过林月月递过来的银子,又谢了恩就退了出去。
“听说一会太妃也要出席家宴,你这毕竟是第一次见公婆。衣服还是换一点喜庆的吧!”
林月月柔声劝道,她知道第一面很重要。如果不能博得王爷的欢心,能讨太妃喜欢也是件好事。
夏吟雪望着镜子中自己的身影,顺从的点了点头。
富丽堂皇的宴会厅,早已经挂上喜庆的红灯笼。其实就在离淑仪轩不远的地方,路过淑仪轩的时候,看到院门口也挂上大红灯笼。
香草掺着夏吟雪走上了宴会厅的台阶,林月月垂着手跟在后面。堂内灯火辉煌,成群的仆从妈子穿梭其间,有条不紊地将大圆桌上摆满糕点酒水餐具。
各院的主子有早来的已经落座其间,丫鬟们则侍立身后。首席的主位空着,一侧是王妃,她正同身边的周嬷嬷小声耳语。夏吟雪走过去施了礼,然后也挑了一处靠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她不善于同人周旋,也不想引人注目,因此坐在僻静的地方感觉比较自在一点。
林月月打量了下四周,大部分是生面孔,她没有想到王府的仆从竟然有这么多。平日里碰到还真是太少了。抬了望了一下,秋意坐在对面,正不怀好意的斜睨了这边一眼。
不多时,明月抱了小和顺郡主也过来落座。小和顺奶声奶气向王妃问安,顿时满堂逗笑。
“怎么没有看到温仪呢?”
林月月低声向旁边的香草咬耳朵,香草踮起脚东张西望,然后木纳地摇了摇头。
“是的,可能还没有过来!时辰还没有到吧!”
这时,有四个妈子抬着一方锦盒过来了。侍立在旁边的丫鬟们将桌面上的糕点收边,将中间空一个大的位置出来。
锦盒打开来,里面是一张黄灿灿香喷喷的大个子月饼。刻着吉祥如意四个大字,这个月饼比面盆还大许多,饼身上雕刻各种吉祥喜庆的纹饰。还有核桃,芝麻,百果镶嵌在上面,滚圆的蜜枣如同红宝石。
坐在桌边的小和顺也眼馋,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就要去取那红蜜枣。明月赶紧制止,轻声说道:“祖母还没有到,小和顺就吃东西不太礼貌呢!”
小和顺听她母亲这么一说,也立即缩回了手。但仍是小孩子天性,一双乌溜溜地眼睛贼贼地望着月饼。摇着脑袋琢磨怎么才能吃到,又不会被娘亲训斥。
王妃站起来,伸手拿了一块小糕点递给她,她似乎对糕点不感兴趣,没有伸手去接。
“哟,小和顺今日个打扮这么漂亮啊!来给温仪母妃抱抱!”
温仪此刻才盛装出场,打扮得高贵典雅。果然也是被夏吟雪猜中,发际插了一朵碗口大的艳红牡丹。涂满红丹寇的纤指捏着一方丝帕,竖起的鹅黄领口隐隐透出里面的大红抹胸。
云髻里面金钗玉钿与大粒饱满光洁的珍珠熠熠生辉,映得粉脸越发光彩照人,眉目间有股高傲的气势,将全场女人都压了下去。
她摇着蜂腰走到明月面前,低着头逗趣小和顺。小和顺似乎不太喜欢她,伸手将温仪头上的牡丹花给扯了一辨下来。
顿时温仪的脸色拉了下来。明月大惊失色,她知道眼下这位主是得罪不起的。连忙制止小和顺,一边又向温仪道谦。
身后的奶娘赶紧上前将小和顺抱了起来,向外面走去。这时小和顺做了一个惊人的举动,她冲明月大声嚷道,
“和顺要吃大饼饼,和顺不要走啊!”
王妃见状赶紧从中劝和,“明月,还是不要将孩子抱走,太妃马上就要来了。”
明月为难的看着温仪,温仪只好冷眼看了一下王妃,幽幽道,“吃完饼再走吧!”
远远的秋意嘴角微微一动,强纳住心中的偷笑。温仪也不再对和顺感兴趣,扭着腰身找位置坐。
她打量四周,发现靠近首座的位置都被人占据了。她今天的主要目的是讨好老太妃。若是找了个角落坐起来,岂不是没机会跟太妃拉话了。
于是她杏眼一瞪,指着秋意那边问道,“侍妾也能上席吗?”
秋意气得脸都绿了,无奈自己身份确实低微,若是在正规场合自己是没有资格与她们同吃一桌的。但今日不同,是家宴,太妃吩咐王府的妃妾都一起庆贺,所以自己主动找了个靠近首座的位置坐了下来。
因此仗着有太妃的吩咐,所以理直气壮的不挪窝。
“娘娘,太妃有发话,她今日可以上桌!”紫钰低声在温仪耳边说道,
“嗯,我知道了,秋意侍妾,你请去那边吧!我要坐这里!虽然今日你可以上桌,但并不表示侍妾比侧妃更尊贵。”
温仪大大列列走到秋意身边,然后用指着夏吟雪身边的空位对秋意说道,盛气凌人的架势宁秋意臣服。她只好涨红着脸,在众目睽睽之下迁到夏吟雪的身边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