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枫以为今日在御花园中偶遇温若琳,晚些时候皇后便会派人叫自己过去商讨自己的婚事,没想皇后那边只是派人送来些新鲜荔枝,白日之事并没多提一句。
他心下本就不乐意这门婚事,此事无声无息的没了下文,正合了他心意。他并无多想,只当是皇后也没看上那温家小姐罢了。
这日,依旧是散朝后在勤政阁议政。庭前没有解决的一些事在诸位大臣的商议下总算是有了些眉目。自从上次周文帝将一些奏章交给枫批阅之后,发现他虽然年轻,但在处理朝政上却颇有天分,所批所注的意见与自己的想法竟是不谋而合。往后除了一些重大的政事周文帝还亲力亲为的批阅之外,其他琐事都交由枫带回去处理,全当是给他布置的晚间功课。
众臣等周文帝发了话,便站起身结伴告退出去,温峤起身正要走,却被周文帝单独留了下来,枫心中咯噔一下,顿感不妙。
周文帝先是跟温峤就边关战事又简单讨论了一番,枫在一旁听后才知,原来自从温世涛去往西疆,接连打了几个胜仗,他年纪虽然已是四十开外,但宝刀未老,骁勇善战,倒是把原先混乱的局面给扭转过来。只是跟朝上汇报那边局势还未稳,一时未请回朝,暂且先在西疆边关驻扎下来。
周文帝对着温峤嘉奖一番,无非赞其满门忠烈为国分忧。只是果然不出枫所料,到了后面话锋一转,却说回到他的婚事上。
“那日朕回宫,听皇后说起在宫里见到了左相的孙女,皇后说来满口赞赏,想必是万分满意的。朕虽是还没见过,但这后宫的事一向都是皇后说了算,朕知她眼光一向高过于顶,既然她都说满意的不得了,想必自是很好的。”
温峤心中一喜,脸上却没透出半分得意,面色依旧沉静如水:“微臣孙女得皇后娘娘谬赞了。那日老臣儿媳回府后提过此事,说皇后娘娘抬爱,亲口问询了若琳几个问题,若琳倒是答了,也不知答的得体不得体,老臣心下一直惶恐。不曾想今日听了陛下所言,想必是若琳那丫头幸没丢我们温家的脸面。”
周文帝点了点头,转头冲着枫道:“朕听你母后讲,那日偏巧你也见到了。原本这未婚男女私下见面于理于规矩都不合,却也不是故意而为之,说来倒是你们的缘分了。朕已经令钦天监选定了日子,下月初八倒是一个大吉之日,虽说对于皇家大婚时间有些仓促了些,但错过那日便再是半年之后了。枫儿你岁数论起来确实不小,这婚事宜早不宜晚。”
枫闻言心下起急,张口道:“父皇,若说起这婚姻大事岂可这么草率,万一我与温小姐八字不合……”
周文帝打断他的话头:“这点你不用担忧,你母后早就令人合过你们两人的八字,没什么不妥,说是你们二人婚后会琴瑟和谐,夫妻恩爱。而且从八字上看,温氏确有大富大贵之相,正符合了这太子妃之选。”
枫忍不住心下暗诽,这算命的怕是左相安排下的人吧。
周文帝转头又冲着温峤道:“左相,这下月的日子确实有些紧蹙,只怕委屈了令孙女,不知左相大人意下如何?”
温峤见周文帝御口亲开,此事基本已成定局,忙上前一步躬身道:“老臣谨遵陛下旨意,若琳能嫁到宫里那是她几世修来的福分,如何能说是委屈,折煞她了。”
枫焦急之下心思转了几转,突然想起那日在御花园中温若琳说的那番话,他突然抬头,冲着温峤狡黠一笑,他这莫名的一笑倒让温峤心下一惊,不知道他又要搞些什么花样出来。
“左相大人,那日在御花园中,母后问温小姐为何到了适婚的年龄,却一直没有定亲。想必您是知道令孙女是如何回答的吧?”
温峤一愣,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提起此事,却也道:“是,老臣听若琳的母亲说起过。”
枫微笑,转头冲着一头雾水的周文帝道:“当时儿臣正巧在御花园中,听到温小姐说,因为作为一国王储的儿臣还未大婚,那她作为年龄与身份都符合太子妃人选的候选人,是不得先儿臣一步定亲的。”
他这话虽然不是温小姐的原话,但整体意思说来没错,所以温峤也点了点头,温若琳的这回答,他私下认为得体的很。
周文帝奇道:“哪又如何?”
枫冲着两人笑道:“儿臣想,这满朝文武,只怕不只左相大人一位忠臣吧。”
温峤低头恭敬道:“自是如此。想我天龙国满朝忠烈,岂会只有老臣一人忠于皇室。”
枫一笑展颜,帅气的脸上带了戏谑后的讽刺和得意。他冲着周文帝一揖道:“父皇,既然如此,那只怕这太子妃的人选不止温小姐一人,若就这么定了,虽是成全了左相大人的忠诚之心,却岂不是寒了其他臣子的赤诚之意?儿臣听闻除了左丞相家,朝上其他大臣家中也有正值韶华之年的女子,都是同朝为官,父皇怎能厚此薄彼?”
周文帝与温峤具是一惊,原先选择太子妃,确实也是由符合择选条件的众位大臣家报上牒纸,经过八字、年龄、相貌的筛选后,最后由太子选出属意的女子作为太子妃。
这次周文帝原先邀温若琳进宫,只说先让皇后相看一番,没想皇后满意之下与周文帝说了,两人一拍即合之下竟是把太子妃择选的惯例给忽略了,如今枫说的不无道理,倒让周文帝和温峤一时语塞。
周文帝尴尬的咳嗽一声,带了歉意冲着温峤道:“太子所言也有道理,不若明天朝堂之上,朕另其他爱卿也都往上呈报一下家中适龄的女子,再议时日,择选太子妃,丞相您意下如何?”
如今周文帝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温峤又能如何,只好忍气吞声拱手道:“老臣谨遵陛下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