擒龙手南北也会,但是要从一个始气境士人手中如此轻易抢过物件。
他还做不到。
这个白衣华服骑马的年青男子,就用白洁的手指捏了捏到手的何首乌。
那杏花眼里充满了笑意说道:“很不错的何首乌,家中的老何年龄大了,这马上要过年了,赏给他也不错。”
旁边随从一阵称是。
还纷纷怕马屁称赞道:窦公子就是心善,家中老仆都惦记着;窦家成为十大家族不是没有原因的。
“窦公子,窦家?”
大汉国能够被称作十大家族的无外乎:韩、萧、张、樊、吕、窦、东方、李、卫、霍,这十家。
窦家就是其中之一,是近些年来攀升很快的大家族。
蒙城的城守就是窦家的人。
卖何首乌的人紧紧搂住行囊,躬身行礼道:“窦公子道人好!”
陈清老人被抢走了手中何首乌,心中当然不甘。
然……
抢他的手中何首乌的人却是道人,而且是窦家的道人。
窦家是蒙城城守,陈清老人很容易就能猜测到这白衣华服的道人肯定就是窦家派来参与鸡头岭坊市管理的人。
他默然无语。
何首乌已经接过手来了,道石也给了卖何首乌的,交易是两清了。
就是闹到坊市,坊市其他管理者能够找这卖何首乌的和这管理者之一的窦公子赔偿。
别开玩笑了,陈清老人不是三岁小孩。
他心中纵有万种不甘,但人在屋檐底下,不能不低头。
陈清老人那张脸就绿了,而且身体在发抖。
坊市上的人流依旧如常,就是连停下脚步看一眼的人都没有。
南北虽然知道不能闹,但却怒喝一声:“喂,怎么抢人东西!”
陈清老人慌忙就将南北拦住,将南北搂了过来,准备捂住南北的嘴。
“小竖子,你那只眼睛看到我抢东西了。东西在哪里呢?”
这个一身白衣的青年,在马上端坐着,摊开双手,戏虐地看着南北,然后不干不净地骂道。
老人家只有一只手臂,捂着了南北嘴,就拉不住南北的人。
南北挣开陈清老人的手,怒目圆睁,竭力争辩道:“就在你的戒指里!”
南北具有道识,他一眼就看到了何首乌闪进那之白色的戒指里。
南北猜测这就是道人以上境界用的储物戒指。
储物戒指里面空间至少有几十个行囊大小,非具有道识的道人,是不能使用这样的储物戒指的。
储物戒指价值高昂,没有十万道石根本就买不到,一般道人也买不起,一般到了道人境的道人能用得起百宝囊就十分不错了。
实际上,这的确如南北所猜测。
这个白衣华服的窦公子手上那只银白色的戒指就是只有道人才能使用的储物戒指。
“没想到小竖子还认识储物戒指呀……”
这个白衣青年顿时脸上变色,杏花眼就露出寒光来,身后的随从就跃跃欲试就要抢上来。
南北正准备发作,就感觉脖子后一疼,两眼一黑,就昏了过去。
这时陈清老人眼疾手快,看到南北还欲要作无谓的争辩,干净利落地一掌打昏南北。
陈清老人躬身赔礼道歉说道:“道人公子,没有,什么都没有发生。”
陈清老人说着话就单手抱起南北,就准备离开。
“慢着,在这金鸡岭坊市买东西不给道石是不行的。”
这个白衣华服的窦公子一不做二不休,从马上跳下,一闪。
南北身上的兽皮行囊就被他顺手就夺了过去。
南北那柄断头大砍刀还背在背上,可惜那只是下品法器,是低等货,样子很丑。
这窦公子如何能够看上眼。
窦公子就看上了南北的兽皮行囊。
更让白衣华服的窦公子失望的是,这兽皮行囊只有两只山猪肚子,还有一些山中野兽皮毛……
这些都是南北一路上在山林中的收获,还没有来得及卖。
本来就是穷光蛋一个,他哪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窦公子实在没有想到,不过他没有在意好东西有无,只是面子上有些下不来。
他恼羞成怒,就将南北的兽皮行囊劈头盖脸砸向陈清老人,嘴中还骂道:“婢养的,真穷,滚吧!”
这道人随意出手,携带的道之力瞬间就将陈清老人砸飞了起来。
陈清老人只能紧紧抱着南北,沿着鸡头岭坊市的街面,滑行了十几丈远,方才才停歇下来。
南北的兽皮行囊的东西散落一地。
坊市上的人看到山猪肚子从树叶中露了出来,还有一些山中野兽杂件,五味杂陈。
陈清老人忍,他就忍到底。
老人此时干脆也装作老态龙钟之态,连滚带爬地,就急急忙忙单手抱着南北离开坊市。
也许是这白衣华服的人还有一颗良心,或许他根本就没有在意,并没有追杀搂着南北的老人。
一行人翻身上马,又疾驰而去!
……
南北醒来,发现他已经在回渡口的渡船上。
南北郁闷难消,三方五次地昏迷了。
还没有起道途时,他能忍住。
现在,南北异常愤懑。
他这修道修得是为哪般?
可是,这次是被陈清老人家打昏的,南北会对陈清老人龇牙?
除非他是傻子,还差不多。
南北不是不知道与这个白衣华服的窦公子道人争斗,就是用鸡蛋往石头上碰。
但是他知道归知道。若别人欺负他,可能忍一忍还能过去。
当时老人家被欺负了,南北头脑是清醒的,但是无名怒火却熊熊燃烧起来。
陈清老人老人看到南北醒来,那愤怒失神的样子,岂能不明白南北心中所想。
“再怎么早慧,还是一个少年”老人心中叹息,就用低沉的声音告诫南北道:“窦家的道人公子,惹不起!”
说完,就十分惆怅地站在船头。
一阵风出来,那只空空的袖子上宽大的布料随风摇曳。
老人身后的长袍已经被坊市地面上石块一类的东西划烂了,中衣都漏了出来,也是伤痕累累。
要不是老人家现在也是士人,有道之力护体,估计就不是衣服破烂的事情了。
南北不用问,凭借老人家背后的衣服上被划烂的痕迹,老人肯定摔倒在地的。
但是老人是士人,不是普通的近百岁的老人,他不会自己摔倒在地的。
南北再看看自己身上,只有胳膊和腿上衣服有些破烂,这肯定是老人搂着他,护着他造成的。
南北没有说话,可以联想到,当时他昏迷后,老人又受辱了。
南北的心堵了起来。
早上,兴致勃勃地跟随老人一起来到鸡头岭坊市。
欢天喜地,遇到剪径的,南北都下不了狠手。
来到坊市,就走了那么一段路,自己行囊中的猎物都还没有售卖,就折返了。
一趟见世面的行程,何首乌没有了,道石也没有了,这不碍事,南北觉得肯定能够赚回来。
但是,他没有尽兴,就这样狼狈地折回来了。
最关键的就是老人家受辱了。
南北胸口如同坠着一块巨石,有些喘不过气来。
南北愤愤地责骂自己:“你修得什么道,如果都是这样,你还不如在渡口集种红薯呢?”
在回去的路上,南北一路无声。
老人寂寥站在船头,一动不动,仿佛再思索着什么?
回到渡口集,到了陈清老人家中。
老人仿佛松了一口气,仿佛不是对南北说:“遇到实力比你强的对手,必须忍时的就必须忍!”
南北岂能不知道这是老人家的谆谆教诲,但他却王顾左右而言他,随意说道:“陈爷爷,我的基础道术和铁线道拳练得差不多了,明天我进山狩猎去!”
陈清老人吼道:“不许去!”。
南北没有应声,一转身,耍起了性子,就一溜烟进了自己房间。
陈清家的家人却十分诧异:平时一对和和气气的,轻轻热热的爷孙俩,怎么突然间就相互闹起了别扭。
一宿无话!
第二天一早,陈清老人出来,没有看见南北。
急忙来到道塔,还是没有发现南北。
陈清老人知道,南北走了。
陈清老人长叹一声,坐在道塔里半天也说不出来话。
在渡口集,有陈清老人这不大的天罩着,南北可以无忧无虑地,尽情地修炼道法。
一年后,南北就可以离开渡口集,去蒙城,去京都,可以进皇道学院总院,也可以接受山门宗派的挑选。
可以说,南北的前途无量,渡口集会出现一个真正的修道之人。
这是一条大道,也是陈清老人期望的大道。
等南北成长起来,不管南北是否再回到渡口集,但是别人要来渡口集闹事,那就要想一想能否承担南北的怒火。
这是陈清老人的期望和规划的。
可是事与愿违,南北毅然地,一声不响地离开渡口集。
现在,老人家就希望南北不要犯糊涂。
南北的确离开了,但他却没有糊涂。
他不会狂妄到就直接去单挑窦家白衣华服的道人公子。
这不是报仇,这是自取其辱!
南北半夜醒来,收拾一下,背起一个空空的大醒来,一言不发,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就这样悄悄地离开了。
南北想走吗?
不想!
南北一点都不想。
他现在十分享受陈清老人教他修道的时光。
可是,南北走了,义无反顾地离开了。
南北也知道自己忍一忍,还能在陈清老人庇护之下安然度过还有近一年的时光,然后再次回到渡口集,肯定是锦衣当道,风光无限。
可是,南北觉得自己无法容忍。
脑子里浮现得的,都是陈清老人在船头那个萧索的背影,还有身后衣服上的破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