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坐定,王夫人亲自给雨天斟了一杯酒。雨天冒着风险生吞莽牯朱蛤,为的就是防毒,此刻自然不会害怕,当即喝下。见他似乎毫无防备,王夫人显然极为高兴。
酒过三巡,王夫人问道:“这些年,他们怎么样?”
不用问也知道‘他们’指的是谁。“师尊现在西夏,她有一个大敌在侧,不便与你相见,至于无崖子师伯情况不太好,师姐若是有心,还是去见一面的好!”雨天琢磨了一会,缓缓说道。
“哦?你师伯现在如何了?”王夫人淡淡道。此话一出,雨天便知,无崖子在她幼年时“抛妻弃子”而去,她耿耿于怀至今。也不知道她性格如此乖戾有多少是这个原因。
“师姐对师伯恐怕有所误解,无崖子师伯早在三十年前被丁春秋打下山崖,跌的浑身经骨俱碎,多年来只能在绳索帮助下起身,依靠大弟子苏星河的照料苟延残喘,非是不愿与你相见,实是不能啊!”雨天叹道。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狠狠鄙视了无崖子一番,这货是典型的智商高情商堪忧啊。喜欢小姨子也就罢了,动些手段姐妹齐收很困难吗?干嘛非得搞的鸡飞蛋打?丁春秋的武功是他教的,早就看出他心性阴毒干嘛不防备着?他最后弄个凄凉下场自个起码得负一半责任!
卡擦,一个杯子掉落在地摔得粉碎。雨天看去,却不是李青萝而是王语嫣。
“外公现在在哪里?”王语嫣泪眼朦胧的问道。原来自己的外公这些年一直在受着这样的苦楚,她想一想都不寒而栗。李青萝也脸色苍白,心情极不平静。
“师伯此刻正在天聋地哑谷!”雨天道
“苏星河?聋哑老人苏星河!他是我外公的弟子吗?”王语嫣惊讶的道。见雨天点头她道:“那你说的丁春秋可是星宿老怪?”
“语嫣!”李青萝厉声道。“这也是你该问的吗?”
雨天为之侧目,李青萝少年时被段正淳欺骗感情,这些年保护的女儿很深,她不让女儿知晓此事,自是不愿意她涉足其中。
王语嫣吓的大气也不敢透一口,像鹌鹑似的缩了缩脖子。
李青萝缓缓吐了口气道:“嫣儿,世界上坏人太多,杀不胜杀,你年纪轻轻,一个女孩儿家,还是别见坏人的好。”转头瞧了雨天一眼,雨天看出了警告之意,无奈点点头。李青萝道:“好了,今天就吃到这里吧,小茗,去,收拾一间上房安排雨公子住下!”
一名侍女走上前,对雨天道:“公子,请跟奴来。”
雨天对李青萝二人拱拱手,随后跟了上去。
几天时间雨天过得极为散漫,早上看书,中午练功,晚上陪李青萝二人吃饭,时不时抓空开解王语嫣,此女自从得知外祖父的事情后心情一直很低沉,雨天费了不小的功夫才将她哄得释怀。李青萝似乎对他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师弟极好,就连慕容复也很少能进的琅嬛福地也让他进出自由。但再也不提关于无崖子和李秋水的话题,她不提雨天自然乐得清闲。
倒是王语嫣似乎很好奇的样子,可惜雨天和李青萝达成协议,始终不肯再说半个字。
阳春五月,晴,风和日丽,万里无云。正是游湖的好时节。
宽广的太湖上,一只小船悠悠飘行。
雨天捻起一块酥糕,轻轻咬了一口,道:“想不到你做的糕点还挺好吃,咦,这绿色的是荷叶吗?这玩意也能加在糕点中?”
“明明是你说要来划船,现在却要我动手,还偷吃我的东西!”王语嫣愤愤的甩开船桨,叫道。
“师侄女,怎么说我也是你师叔,一点都不知道尊重长辈!”雨天靠在船舱中,笑眯眯的说道。
扑哧!侍女幽草笑出声来,接过船桨看着小姐和这位雨公子斗嘴。自从服侍小姐以来每日见她眼中总带着一丝忧郁,唯有这几日雨公子陪在小姐身边她却很开心。或许这就是夫人愿意让她呆在这个名义上的“师叔”身边的缘故吧。幽草暗想。
哼!王语嫣一把抢过食盒。见食盒内只剩下三五片,狠狠推开,怒道:“都被你吃完了,幽草,我们回去!”
“你看那边!”雨天推了推她的手臂,柔嫩的臂膀触感极佳。王语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船只右角还有一个食盒,抓过来打开,满满的一盒各色糕点映入眼帘。顿时转怒为喜,欢呼道:“你刚才把它藏在哪里,我怎么没发现?”
幽草也好奇的看过来,船只是她收拾的,她很确定上船时没有这个食盒,而且这么大的盒子根本藏不住,好似凭空冒出来一样。
“秘密!”雨天神秘道。见二女神色哂然,也笑而不答。难道告诉她们是从建木世界取出来的吗?
船至湖心。远远的看过去,曼陀山庄化作小小的一点。
雨天脱下鞋袜,将脚泡在水中,对二女道:“你们也试试,很舒服哦!”
王语嫣暗啐一口,道:“胡说什么,我是规规矩矩的闺女,怎能……怎能露……”玉颊上泛起淡淡的红晕。雨天恍然,北宋时期虽不像后世明清那样礼教大防,但女儿家的脚还是不能让人看的。
说错了话自然要补救,忙道:“这样,我出个谜底你们猜一猜怎么样。”不待二女同意,雨天吟道:“身体白又胖,常在泥中藏,浑身是蜂窝,生熟都能尝。打一物!”
二女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莲藕!”
雨天笑道:“这么快就答出来了。好,换一个。一个小姑娘,宛在水中央,身穿粉红衫,坐在绿船上。”
王语嫣一呆,听他似乎意有所指,嘴唇蠕动,终归没有开口。幽草想了一会道:“是荷花!”说完她对雨天笑道:“这次小姐没有猜出来,你再出一个。”
王语嫣忽然道:“不说了,不说了,幽草,快划回去!”幽草一愣,回头望去,王语嫣双目炯炯的看着她,神色极为认真,只好调转船头回去。雨天似乎毫无所觉,端起茶杯慢慢品尝。三人都不说话,气氛顿时静谧下来。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