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阶道两侧是陡峭的山壁,田霄一人孤零零的走在阶道上,一路上也不曾见到人迹,只有阵阵鸟鸣不绝于耳。
此刻已是正午,烈日当头甚是燥热。本已长途劳顿的田霄,已经是面露疲惫,汗水浸透身上的衣衫,双唇也是干燥欲裂。回头望去,身后已经看不到山门。再抬头向前望去,依旧看不到阶道的尽头。既已至此,田霄也顾不得身心疲惫,心中只有一个信念,爬也要爬上山去。
终于,踏上了最后一阶石阶,面前是一面石壁,上刻三个大字“大云宗”。
绕过石壁,却又是望不到头的阶道。田霄不由得长出一口气,擦拭额头的汗珠,口中喃喃道:“天哪,又是阶道”。
实在是疲惫不堪了,田霄摘下腰间的水袋,从怀中掏出仅剩的半块干饼。看看四周无人,一屁股坐在石阶上,伴着清脆的鸟鸣声吃喝起来。
“下面是何人?”。
突然而起的喊话声,让田霄惊了一下。扭头看时,不远处的阶道之上,不知何时站着一位少年,远远望去,年龄似乎比田霄大不了多少。
想必这是大云宗的人吧,田霄急忙起身,施礼道:“在下田霄,敢问这里可是大云宗?”。
少年回道:“这里正是大云宗,请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走了这么久,终于见到大云宗的人,田霄顿时心生喜悦,不由得向前跨上几阶石阶。
“田霄久闻大云宗威名,今日贸然来访,祈望有幸拜见宗门,愿在宗门内求师修炼”。
田霄喜形于色,对面的少年却面无表情。
“若是来拜师,就请转身而回吧”。
田霄止住脚步,面色呆滞。这是什么意思?还没有上山,怎么就吃了闭门羹?
“为何?”,田霄疑惑的问道。
“莫问缘由,你这师是拜不成的,还是回去吧”,少年说完,便转身而去。
田霄哪里肯就这么放弃,赶忙疾步追赶,喊道:“且等等,且等等”。
少年止住脚步,头也不回的喊道:“不要再跟来了,再往上便是擅闯宗门,休怪我失礼”。
田霄虽不清楚大云宗的情况,但是擅闯宗门的意思还是懂得的。擅闯宗门就是对宗派的大不敬,对方既然说出这句话,田霄自然是不敢再往前去。
见田霄停下脚步,少年继续远去。
田霄心急,大喊道:“为何我不能拜师?你给我个理由呀”。
少年不管不顾,径直而去。
“我诚心前来拜师,大云宗名门大派,岂有你这样待客之礼?你不说清楚,我就在这里等着”。
少年依旧不理会,只顾远去,渐渐的消失在阶道尽头。
田霄抱怨道:“不过是个看门迎客的,这么就能将拜师之人拒之千里?我就不信,大云宗就是这么待人的”。
嘴上虽是不服气,却也不敢再往上走了。千里迢迢而来,还没见着正主,怎么可以就这么放弃。
无奈,田霄只能就这么站在阶道上,远望阶道尽头,希望能有人出现,好再问个清楚。
站了许久也不见有人影,却突然从空中传来隆隆人语:“叫你回去就回去,站在这里也是徒劳”。
这声音似乎就是刚才的少年。人未现身,却能传声至此,田霄心中一惊。一个看门待客的少年,竟也有这般修为,看来这大云宗是来对了。
如此,田霄更是坚定了信念。
“我偏是不走,我千里迢迢诚心而来,非得见个分晓不可”,田霄朝着半空大喊道。
没有回应,也没有人出现,四周又恢复了平静,只有鸟鸣四起。而田霄,此刻更是坚定的站立在阶道上,双目毅然的望着阶道尽头。
天色渐晚,却再没有人出现在田霄面前,就连空中传来的声音也再没有出现过。田霄就只是孤零零的站在那里,接受着山风扑面的洗礼。
夜幕逐渐吞噬了山峦,好在天空的弯月和星辰依旧明亮,照出山间阶道上,孤独站立的人影。
……
伴随着清脆的鸟鸣声再次响起,夜幕褪尽,阳光再次洗礼大地,深夜的寒气也随之消散。
一个人影从阶道缓缓走下来。
“你还站在这里”,正是昨日的少年,依旧是面无表情。
经过一夜,山中的寒气让田霄瑟瑟发抖,现在虽然已经暖阳普照,但一夜的寒气依旧没有从田霄体内散去。一夜未动的双腿已经有些麻木了,脸色也显得苍白。
见到少年重现,田霄嘴角强装出一丝微笑:“我是诚心来此拜师修炼的,望你能帮我通报一声”。
少年脸上终于现出表情,却是一丝的嘲笑:“你这是何苦呢,这山中的夜风也是很冷的,不如早早回去吧”。
“我诚心来拜师,绝不轻易放弃”,田霄脸上的一丝微笑,此刻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看来这少年依旧是要将田霄拒之门外。
少年摇摇头,转身再次离去:“那你就在这里站着吧,我倒要看看你能站多久”。
看着再次离去的少年,这次田霄没有追赶,也没有再说话,只是嘴角泛起倔强的微笑,依旧站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又是正午,烈日依旧如此的炙烤。饥肠辘辘、口干舌燥,然而水和干粮已经没有了,只剩下扁扁的空水袋丢在石阶下。
虽说田霄也是拥有人罡四级修为的人师,体内罡气足以让他体力和精力更加充沛。但是毕竟长途跋涉,又站了一天一夜了,此刻也是感觉有些体力不支了。尤其是双腿,几乎没有了感觉。田霄甚至不敢动一下,他怕动一下就会摔倒在石阶上,爬也爬不起来。
又到晚风吹起时,今晚的山风似乎更冷一些。看着远处,一个人影在黑暗中缓缓而来。
“今晚的风可是不小,趁现在天还没黑,你还是下山回家去吧”,依旧是那个少年。
“回家?”,提到这个词,田霄顿时心生悲凉:“我哪里还有家呀”。
少年见田霄还是不肯离去,从身上解下蓑衣丢在田霄面前:“夜风太凉,这件蓑衣穿上吧,我可不想看你冻死在宗门前”。
话毕,少年转身离去。
夜风瑟瑟,连野兽的吼声也少了许多,似乎野兽也被这夜风吹得不敢走出巢穴。
田霄已经是冷彻身骨,两排玉齿“咯噔噔”的打架。盯着脚下的蓑衣,田霄多想拾起来披在身上,多少也可以抵御一下这夜间的凉风。只是他做不到,腰已经僵直,双腿更是早已没了知觉。莫说弯腰去捡拾蓑衣,就是扭动一下身躯也是做不到了。
白天忍受烈日炙烤,夜间迎接山风洗礼,田霄就这样在这阶道上站了三天三夜。唯一陪伴他的,只有日间清脆的鸟鸣,和夜间惊心的兽吼。
已经是第四天,将至正午时,田霄已经是头晕目眩,全身像是石雕的一般,僵直的毫无知觉。
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两人缓缓走近。
田霄已经看不清楚来人的面相,只是隐隐听到声音,一个是那少年,另一个声音似乎更苍老一些。
也不知两人在自己面前说了些什么,田霄只觉得天旋地转,两眼一黑,便不省人事。
隐约中,田霄似乎听到有人说话,吃力的睁开双眼。
“他醒了,他醒了”。
寻着声音看去,正是几次将田霄拒之门外的少年,而一位老者正缓缓走进屋中。
田霄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是浑身无力,双臂微微撑起身体,便又躺倒下去。
老者手捋银须,满面笑容的走到床前,对田霄说:“小伙子,你且躺着不要动”。
“我,我这是在哪?发生什么事了?”。
“让你逞能,三天三夜的站在那里不吃不喝,你可知道你差点就断气了”,少年一边将木碗递给老者,一边奚落着田霄。
老者接过木碗,笑眯眯道:“放心,你没有大碍,只是饥劳过度。来来来,吃了这碗肉粥再睡一觉,我保你醒来又是生龙活虎的”。
田霄是真的饿坏了,也不多问,夺过木碗,一口气的吃下一大碗肉粥。
吃饱喝足后,按着老者的吩咐,田霄躺在床上,片刻间便睡着了。
清晨鸟鸣声惊醒了田霄,睁开双眼,身体似乎恢复了不少,感觉体力充沛。
翻身下床,田霄走出小屋。
外面是一处小院落,老者似乎正在小院内忙乱,而那少年却在盘膝修炼。
见田霄出来,少年收起了手印。
“看来你回复的不错”,老者依旧笑眯眯的。
“多谢老伯”,田霄施礼道:“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大云宗外山口,从你傻站三天的地方上来便是”,少年接过话茬。
大云宗外山口,这么说自己已经是进入大云宗了。这少年若是看门迎客的,那这老者又是什么人物?看着银须白发,却容光焕发的样子,应该不是一般人物。
田霄朝着老者“噗通”拜倒:“求老伯帮我”。
老者急忙扶起田霄:“快起来,快起来说”。
“晚辈慕名而来,本想在这大云宗求师修炼,却不想在宗门前吃了这位兄长的闭门羹”,田霄瞅了少年一眼,接着说:“求老伯引我入门拜师”。
老者哈哈大笑:“小伙子,大云宗可不是你说拜师就能拜师的地方呀,这里收徒的条件十分的严苛,以你的条件,未必能通过,还是早点回去吧”。
“我说什么来着,你呀还是有点自知之明,赶紧吃饱喝足下山去吧”,一边的少年奚落道。
“不让我尝试,又怎么知道我不行?”,田霄坚持道:“何况我已经无家可归,若是就这样离去,我心中不服”。
“还是个倔强脾气”,少年嗤笑道。
老者微微一笑,说道:“若都似你这般,说拜师就能拜师,那大云宗岂不是与那些不入流的宗派一样了”。
“看你孤苦伶仃,若不愿下山,我也不能硬赶你。可是你拜师的事我是无能为力”,老者想了想继续说:“这样吧,你就暂住在我这里,帮我做些杂活。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下山”。
看来老者是不愿意帮自己这个忙,但是田霄觉得老者和那少年说的也对,大云宗既然是中州大势力,又岂能轻易入宗。
既然老者愿意收留,不如就先待在这里,毕竟是大云宗内,终归会寻得一线机会。
“好,我愿意待在这里做杂役”,田霄想着,便痛快的应下来。
“早日死心,早日下山吧,别死撑着了,这里也不是你久住的地方”,少年继续奚落道。
这小院正在阶道旁边,从这里下去,正是田霄站立三天三夜之处,也就是大云宗的宗门。这位老者是宗门的守门人,常年在这里守护宗门,接待和指引外来宾客。而这位少年,却不是守门的,而是大云宗修炼的弟子。
大云宗有惯例,凡新入宗的弟子,都要轮流在各处值守一月。这位少年也是入宗不久,已经在这宗门前值守半月有余了。
田霄就在这里住下,直到少年值守期满离开,田霄陪着老者倒也十分的怯意。只是苦苦不得上山,拜师入宗之事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