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杨姹,陆晚秋将碗碟拿到厨房清洗。冰冷的水刺痛了她的手指。她突然疼的弯下腰去。往返欧洲路途颠簸,再加上布达佩斯的酒店里连烧水壶都没有,一连多日都没有喝到一口热水。陆晚秋这次的“好日子”来的尤其凶猛。她用手捂住自己的小腹,绞痛的力量,仿佛要把她绞回到胚胎中。只能挣扎着站起身来,到厨房里给自己泡一杯热腾腾的红糖水来。
可她能否想到,三十几岁一个大男人的梁伯安,虽然狠心把她一个人扔在SH却远在大洋彼岸,不忘她每个月的疼痛。
但梁伯安又何曾知道,他不在的这些日子,陆晚秋经常烟酒作伴,有时熬夜画画,有时醉的夜不归宿,早已经月事紊乱。她再不是被他捧在手里精心呵护着的女子。能一个人扛水桶,能一个人在雨雪天里追公交车,还能一个人加班熬夜几日不休。
没有梁伯安在的日子里,陆晚风活成了另外一个自己。钢铁做的。
再次醒来,夜已经浮上来。陆晚风的腹痛好了很多。她拉开窗帘,看见黄浦江边灯火闪耀。忽然感觉到寂寞。这个城市,从来没有如此冰冷。
手机响起来,是未知的号码,她接起来,却是梁伯安的声音。
“晚风,是我。”
“伯安,你换了新的号码。”明知故问,梁伯安的号码早已停机,不然她怎能连他的音讯也没有。
“你倒是没有换号码,晚风。”梁伯安顿了顿,“你是否方便让我去你家里坐坐,我想介绍Lucy给你。”
陆晚风有些失神,她想说,Lucy不是已经见着了吗,你的女友,与我何干。但是她却无法拒绝和梁伯安见面。任何事情,只要沾上梁伯安,就让人无法拒绝。
挂掉电话,陆晚风风一样的速度开始打扫屋子,将地板打扫干净,规制好自己的东西,然后呆呆的坐在沙发上,就这么僵坐着,等梁伯安来。
她觉得自己上一次这么僵坐着,还是第一次到梁伯安家中的时候。那时候他们还没有搬来这个房子,梁伯安还住在他父母留下的房子里。
头一次,陆晚风觉得家里原来可以漂亮成这个样子。每一个角落都精心布置过,与自己老家破旧的瓦房相比真是天上地下。时至今日她还记得,那刺绣窗帘,孔雀蓝的颜色,绣着羽翼丰满的鸟儿,窗帘外面还有一层薄纱,淡淡的灰色,那样朦胧。美的让她感觉无所适从。
梁伯安去厨房里帮她拿饮料,让她先坐在沙发上。那样柔软的沙发,还是她第一次坐。虽然像鹅毛一样软绵绵的,却让她如坐针毡。梁伯安拿着橙汁走过来,说,“几年前我父母也说,想把你接来上学,但一直都没有接你过来。这次我爷爷又跟你母亲提起来,你母亲居然同意了。你来了也好,跟我作个伴。”
“好的,伯安。”陆晚风低着头,接过梁伯安手里的橙汁。
“伯安?你不叫我哥哥吗?”
“我不想。可以吗?”
“当然可以。”梁伯安有些不自然的抓了下头发。那年陆晚风才14岁,而梁伯安已经25岁。面对这个精灵一般的不速之客,梁伯安也失了主意。
陆晚风来到家里之前,梁伯安得知父母死于空难的消息,瞬间整个人崩溃下来。自小养尊处优,受到种种呵护,从未有人教过他如何别离。而这别离又来的如此迅猛,连让人准备的时间都没有。梁伯安那时刚刚从美国留学归来,经过了三个月的实习期,正式入职SH一家金融企业。手头上接着第一个案子,职场正得意时,听到了父母双亡的消息。对他的打击可想而知。
这些,陆晚风都能看到。虽然梁伯安为了见她们,肯定仔细收拾一番,但是她看得到他的眉眼。那雾气一般迷惘的眼神,就像苔藓一样,潮湿的,要滴出水来的。一下子长满了陆晚风的心。她暗自发誓要带给他快乐,要陪伴他度过这艰难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