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宴宾客,必是热闹非凡,只是容之身子不好,是个随时要驾鹤西去的病秧子,别说是容王不敢轻易劳累这小祖宗了,今日到访的宾客,也只敢灌容王酒,哪敢让容之这小霸王多沾一点酒水?这倒好,新郎官滴酒不沾地趁早离了席,连招待宾客的事都归了容王,把容王灌了个酩酊大醉。
秦月出应对了一晚上繁琐复杂的仪式,早已疲累不堪,喜娘在龙凤榻上洒了一床的枣生桂子,掀盖头,饮合卺,难得这出了名的小霸王竟耐性得很,喜娘原是揪着一颗心,这下也算是落了地,只待明日一早,去王妃那领大赏。
喜娘一走,陪嫁的知礼几人自然也识相地退了出去,只可惜兰姑守了老祖宗一辈子,这样的喜事却不能亲自侍奉在老祖宗身边,知义叹息,若是兰姑能见到老祖宗今日的模样就好了,知礼安慰道:“兰姑心里晓得的,世子并非旁人所知的那般,会待世子妃好的,如今是在容王府上,往后你也该改口了。再者,世子妃交待的事,这几日你我只怕要忙得脚不沾地,务必打起精神来。”
“是是是,知礼姐姐从前在信阳王府时就是能干的,姐姐的吩咐我哪敢怠慢,咱们世子妃啊,只怕也有的‘忙’了,咱们自然得是世子妃的左右臂膀才行。”知义意味深长地嬉笑着,有了那样一个世子爷,她们老祖宗,可不得“忙”了?日子啊,终究不比往日在京城里舒坦,但好在耳根子算是清静了。
寝屋里,红烛烧得正旺,凤冠霞披的秦月出竟也被映衬得面颊绯红,好不容易清静了,却留下她与这病秧子独处一室,一直处事宠辱不惊的秦月出,竟莫名地有些局促,头也不敢抬,明知这病秧子是个瞎子,见不着自己这般局促的模样,可秦月出竟仍是连头也不敢抬,仿佛一抬头,就会败露了自己少见的慌张和不知所措一般。
秦月出埋着头,那凤冠压得她脖子都要断了,但许久许久,这混杂着难以言喻的爱昧气息的寝屋里,竟仿佛时间凝固了一般,只听得噼哩啪啦的烛火发出火星子蹿开的声音,和那细细簌簌的衣衫布帛摩擦的声音……
等,等等,衣衫布帛摩擦的声音……
秦月出的脑仁儿一疼,慌张地抬起头来,下一秒,却连带着耳根子都跟着蹿红了,只见那身穿红袍的清俊身影怡然自得地杵在那,那略显苍白的修长指节不紧不慢怡然自得地……宽衣解带……一个走神之间,竟只剩下最里边半敞的里衣了,秦月出一懵,竟一扫从前的“端庄稳重”:“你你你,你在做什么……”
她突然开口,反倒将对面的容之吓了一跳,宽衣解带的动作一停,那刚刚抽开的白绫也如曼妙的飘雪一般遥遥晃下,露出了那摄魂心魄的妖艳双眸……这瞎子,竟生了一张如此妖艳至极的红瞳,纵然那瞳中无焦距,却仍旧妖冶异常,倘若他看得见,只怕这双瞳,是要人魂魄的……
秦月出明显是看自己看得呆了,纵然是秦月出这般让人时常摸不着头脑的家伙,也免不了俗,容之对这事习以为常,唯独秦月出的反应,让他心中愉悦,他似笑非笑地向床榻靠近了几步,一脸无辜,可那嘴角的笑意,分明带着戏谑:“夫人今日不辞辛劳,才过门就忙着整顿家事,就是王妃都来不及说一声‘不’字,这般辛劳,眼下,该轮到整顿为夫勒……”
这这这……容之因为常年病痛,肤色比常人要苍白许多,身子骨也比别的男子要消瘦些,可他褪了衣衫,秦月出方知,那清瘦之下,竟不是羸弱无骨的,肌理线条虽不明显,画面却也是香艳得很,让她活生生咽了口口水,险些要把持不住,这妖物,这妖物啊……
但猛然间,秦月出又似乎想起了长幼有别,轻咳了几声,强忍着那心中异样的感觉,起身将这家伙脱了一半的衣服拉上,颇为慈爱:“咳咳,老身累了,要睡了,乖孩子,快穿好衣服回你屋去,乖!”
容之一愣,竟傻站在那无言以对,任她将他的袍子一件件地穿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