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越宽慰了秦月出几句,秦月出唯恐秦朗越一会回过神来问起她如何知道鬼医已逝之事,自己到时候答不上来,忙更换聊天话题:“我瞧哥哥身上穿着朝服,怎么哥哥这两日天天上朝,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秦朗越毕竟年纪大了,这几年在朝中锋芒渐敛,不大主事了,秦月出听闻他十天半个月也才上一次朝,但这两日却是日日寅时起,卯时便要上朝,想必是发生了什么紧要的事,才需要信阳王这个老臣子表立场。
兄妹俩本就少有话题可聊,难得秦月出问了,秦朗越自然不会因她是女儿家就敷衍她:“二殿下近日奏请圣上推行赋税新政,然推行新政却不太顺利,今日十三殿下在朝上当着圣上与众位臣工的面反对新政。”
当前东皇朝的赋税主要由贡赋、初亩税与口赋户税组成。二殿下欲在原口赋户税的基础上,根据户等的三六九等,采取不一样的税制,户等越高,户税自然越重,户等越低,户税自然有所减免。
“十三殿下?”秦月出原本只是随口一问,对于这新政不甚感兴趣,但听到十三殿下竟然公然在朝上与皇后嫡出的二殿下叫板,不禁有些诧异:“可是淑妃娘娘的十三殿下?”
那可真是为难秦朗越了!
一面是自己一向看重且辅佐多年的二殿下,一面是自己的亲外孙,只怕秦朗越的一举一动都会惹人上心,这可不仅仅是政见的问题了。以秦朗越与二殿下多年的亲厚关系,这新政应当是秦朗越所乐见的,但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打十三殿下的脸面,又难免不会让淑妃心寒。倘若秦朗越念及半分外孙的脸面,此举又会令二殿下失望透顶。
“正是。”秦朗越的眉宇紧拧,在提到十三殿下的时候,果然是满面的恨铁不成钢。十三殿下想打什么主意,他能不知道?然站在当权者的角度,此举新政必是皇上所乐见的,此新政的推行,唯一的阻碍就是这些权贵,十三殿下倒是考虑到了这新政动了当朝各大权贵的利益,他若反对,臣子必会站在他那边,思及此,秦朗越怒斥道:“以十三殿下的资质,只能给人当枪使!”
没有金刚钻,莫揽瓷器活。十三殿下从来只知道吃喝玩乐,这时候却站出来和二殿下唱反调,更因此而沾沾自喜,这蠢货若不是中了邪,就是被有心之人煽风点火了!
秦月出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原本还有些昏昏欲睡,这下她算是彻底精神了,秦月出忙宽慰秦朗越道:“哥哥息怒,十三殿下还小,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弱冠之年,不小了!”秦朗越看了秦月出一眼,不忍将这些俗事惹得秦月出跟着烦心,口气终于缓了缓:“罢了罢了,本想让你安心养身子,为兄实在不该与你谈论这些。对了,今日为兄在宫里见到护国公了,说来护国公府的老太太病了一年了,怕是快不行了,护国公看起来很是憔悴。说起来,护国公府的老太太与你小时候也算得上是手帕交,你若有心想去看看她,便差人来知会为兄一声吧,也好为你安排安排。”
秦月出点了点头,便起身要送秦朗越。这头才刚送走了秦朗越,外院的小丫头就来禀报知礼,说是四房的妍姑娘在祖宗堂跪了一夜,现在刚从祖宗堂出来,不回自己的妍致苑,竟首先要来月暖居来给老祖宗请安,此刻正在外头候着呢,等小丫头的通传。
知礼微微蹙眉,她还当是妍姑娘是个聪明的人儿,没想到竟这般沉不住气,昨儿才刚在这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将老祖宗也一并算计进去了,她既求到老祖宗这了,老祖宗必会帮她一帮,可今日一早便又来了,反倒不是个懂事儿的。
“老祖宗。”知礼还是如实禀报,毕竟秦妍大小也是个主子,王府里的下人虽多有趋炎附势,不拿四房当正经主子看的,但知礼却极不屑于那些做派,便让知耻亲自去请妍姑娘坐下喝杯茶,自己将妍姑娘候在那等着请安的事回禀给秦月出:“昨儿那位妍姑娘又来了,奴婢让知耻去伺候了,您这边是见还是不见?您若不想见呢,奴婢就去回了妍姑娘,说老祖宗您这会儿正在睡午觉,请妍姑娘不必拘礼,孝心到了,老祖宗看在心里呢。”
知礼倒是事事周到,知耻毕竟是秦月出身边的大丫头,如此即便她今日不见妍姑娘,派了知耻去,一来是安妍姑娘的心,二来,也是敲打敲打那些不太懂规矩的下人,秦妍虽是庶出,生母虽是胡人,但秦妍大小也是个主子,容不得旁人欺凌,这也算是她这边尽了点当长辈爱护小辈的心意。
秦月出目露了赞赏之色,然后颇为慈爱地抚了抚知礼的头,由于知礼比秦月出高一些,秦月出还是踮着脚尖抚的:“好孩子,有你在我身边,凡事都不必我再操心。至于妍丫头,你去回了她吧,与其现在到我这儿请安,不如让她去求她祖母,想必会心想事成。”
知礼一向稳重,甚至有些老成,被秦月出这么和蔼一夸,顿时面色绯红,露出了少见的女儿家的娇俏:“是,奴婢这就转达妍姑娘老祖宗的意思。只是……奴婢愚钝,二爷想将妍姑娘送给十三殿下,这事想必瞒不过老夫人,老夫人若真的怜惜这个孙女,只怕早就有所作为,让妍姑娘去求老夫人……有用吗?”
老夫人会为了一个不受宠的庶出孙女,得罪十三殿下,阻止自己最疼爱的二儿子?
秦妍是个有眼界的,否则也不会小小年纪就将这王府里的事看得这样透。妍姑娘知道这王府里谁也依靠不上,也懂得用局势利弊来求得老祖宗的庇护,这样聪明的一个人儿,费尽心机算计这个算计那个,无非是为了自保,也是可怜。
秦月出也知道自己被秦妍算计在内了,可要斤斤计较起来实在让人头疼,不如就发发好心,为她指条明路算了,能帮得一把算一把,果然,秦月出神神秘秘地一笑:“你且让她去了不就知道了?再说了,这到底是兄长与嫂嫂的家事,我怎好随意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