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出乏了,自己的身子骨还需要将养将养,今天坐了一整天,难免腰酸背痛,便像小孩子般滚到了兰姑怀里:“兰姑,我困了,你陪我睡吧。”
兰姑吓得连连摆手:“这怎么好,老太婆夜里又磨牙又打呼噜,连累小姐夜里睡觉还要听自己身边电闪雷鸣。”
倒是知礼善解人意,大约老祖宗是想与兰姑说些体己话,便帮着劝道:“您就遂了老祖宗的心愿吧,眼见过几日就是老爷的寿辰了,我们姐妹四个按照您的嘱咐,正日夜赶工绣那屏风寿面呢,您就当行行好,替我们值一夜,也好陪老祖宗说说话。”
兰姑没辙,只好应了,心里便打定主意等哄得秦月出睡下了,自己再悄悄到外间的小榻上睡。
秦月出虽然喊困,但到了榻上却一时也不肯睡着,兰姑便知她是在想着前些时候妍姑娘来这里说的那番话,宽慰道:“小姐可是在为妍姑娘的处境担忧?”
自家小姐是王府嫡出的小姐,自然是不能理解那些庶子庶女的苦楚,可谁家不是这样呢?小姐虽是慈悲心肠,但这种事总归是操心不完的。
秦月出心里的确在想事情,却不是在想秦妍的事,她琢磨了半天,支开了知礼等人,只留了兰姑在身边,便是看中了兰姑毕竟是看着自己这副身子的主人长大的,若是她说错了什么,兰姑也不至于怀疑,便问道:“兰姑,为何我会一睡六十年?你自小与我一起长大,应当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吧?”
兰姑正想着妍姑娘的事,蓦地被秦月出一问,思路被拽了回来:“小姐,不瞒你说,你出事那年,我和老爷也不过才十岁,哪里懂得什么啊。就知道从此以后王府的日子一天过得比一天好,先帝赐了王府一顶世袭罔替的铁帽子,老太爷回府后就将小姐的院子设了禁地,只嘱咐了家中的嫡长子好好照顾你,不管小姐醒不醒得来,永远不可怠慢了小姐。”
她出事以后,信阳王这个爵位才开始有了世袭的恩制的,秦月出目光茫然,急急问道:“那就再也问不到个知内情的人了?我岂不是平白无故任光阴流逝,一醒来就成了个高龄老太太,连父母的疼爱都不曾享过?”
兰姑叹息,刚想摇头,就忽然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小姐,过几日是老爷的寿辰,我今天曾听他提了一嘴,老爷大寿,今上与淑妃娘娘肯定会回府贺寿,老爷打算在寿筵之上呈禀小姐醒来的事,再引见小姐于今上。到时候见到淑妃娘娘,指不定可以托她下回回府省亲时,将先帝四十八年的年鉴带来给小姐翻翻?”
兰姑出了个好主意!就算知情的人没了,可是年鉴却是死物,拖再长的时间,也不怕曾经发生过的事被遗忘了,年鉴虽只记载当年大事记,但当年信阳王府嫡小姐出事,先帝此后又赐了世袭的爵位,这总算是一件大事了吧?
秦月出先是惊喜,又默了半晌,听说了秦朗越打算在自己的寿辰之上才公开她醒来之事,不免心中动容,再次感叹谁说世间人心险恶,果然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便拉着兰姑的袖子感叹出声:“先前妍丫头来我这,说了一通,我心里对兄长生出了猜疑,觉得不仅这些小辈儿在猜我算计我,就连兄长也在算计我。如今到底是我小人之心了,兄长为了我,当真是殚精竭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