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识她的字,楷书,在女性字体中,笔迹漂亮,带着一股子干练,与她的人一样。
有什么不能给他说,而是以这样一种方式,她是什么时候塞到他衣袋里的,应该是分手里趁他不注意塞进去的吧。
有什么秘密吗?
抖着手指,他拆开了信。
小白。
当年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们可能已经分隔两地,你已飞越重洋,到在了太平洋彼端,小白,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如果没了你,樱花朵儿会枯萎,会凋谢,少白他不是我亲哥哥,我们都是谷芬芳的孩子……所以,他不能给我幸福,顺便再告诉你一声,你的女儿名叫卷儿,她已经三岁半了,她会念五十首唐诗,两千生字,骜政,她的五官,鼻子,嘴像你,而眼睛像我,她需要一个爸爸,我也需要一个丈夫,我们会在海的另一边永远地等候着你的归来。樱诺书。
一字一句让他痛入骨髓。
知他者,樱诺也。
她知道他带着誓死的决心,他把她托付给了徐少白,此刻,徐少白应该也看到他留给他的那封信了。
没想到,她们居然是兄妹。
更没想到,他已经有了一个女儿。
你的女儿长得非常像你,五官,鼻子,嘴都像他,而眼睛却像樱诺,她们的孩子,他可以想象勾勒出女儿的五官。
卷儿,他轻轻地念了一句。
樱诺给他们的孩子取了一个云舒云绻的名字。
骜政抬起手臂,想擦去眼角的泪水,却不想将信封打湿,信封的墨水字迹陡地就绞成了一团,变得越来越模糊了。
他站在异国土地上,风儿卷起他的大衣下摆。
心,如万箭穿过,女儿的存在,如猎人拉弓,万里穿肠,射中他肩胛骨,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从他脸颊上不停地滑落……
身与心都痛入骨髓……
仰头,凝望着天空飞掠而过两只雕鸟,一只在天空中嘶鸣旋转,最后笔直向万里苍穹落下,另一只在原地盘旋着,鸣叫两声,扑了扑翅膀,笔直降落……
云层万里,墓雪千山,试问孤单只影如何度此残生?
他痴痴地望着纯净的天空,薄唇轻掀,呼唤着:樱诺,卷儿……
一阵微风吹过,风衣下摆猎猎作响……
半年后!
清晨,Z市一间四合院,秋风落叶萧萧!满院的菊花在风中摇曳!
“卷儿,小懒猪,起床!”
樱诺解下了腰上的围裙,走进了卧室,小床上被子突兀着一道小小的身影,宝贝是弓着腰身的,像猫儿一般慵懒。
“宝贝儿。”伸手在女儿屁股上打了一下!
“哎哟喂,妈妈,你打疼我了。”
小宝贝儿捂着被子嘀咕,声音从被了里传出来。
“卷儿,不能再睡了,赶紧的……无呆会儿要迟到了。”
“嗯,好。”卷儿张开惺忱的睡眼,糊糊模模地打了一个哈欠。
“妈咪,学校明天要亲子活动。”
卷儿说完就小心冀冀地观察着妈咪的表情,果然,妈咪嘴畔的笑痕就定格了。
“妈咪,我给你说着玩的。”
卷儿怕妈妈难过伤心,只得吐了吐舌,早知道母亲会伤心,可是,老师说亲子活动必须让父母一起参加,可是,她没爸爸呀,她的爸爸长得什么样她都不知道。
“我会去的。”
“嗯,好。”
樱诺让女儿吃了早餐,她骑着电动车,让女儿坐在她身后,小卷儿虽然四岁了,可是,胆子很小,怕摔下去,紧紧地抱着妈咪的腰身。
“抓紧了,咱们走了。”
“嗯,抓紧了。”
风声将女儿的声音送入耳里。
樱诺转动着车柄,车子弹射而出,一路上她不停地向小区里的邻居打着招呼。
“樱诺,真是能干。”
“是啊,一个人带着孩了,多辛苦,她家父母呢?”
几个邻居在她身后议论开。
“她爸在监狱里,老公去了国外治病,一直不见好转。”
“唉,真是可怜。”
其实,这些议论声樱诺早就司空见惯了,她刚搬来这里住,只是图一个清静,也不知道是谁把她的家事全捅了出去,一个月后,大家都知道她是谁,她的家庭环境怎么样。
起初,她听到邻居们的窃窃私语声,尤其是她们在谈论她家老公时,她真的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但是,现在,她已经平静很多了。
一个女人如果没一个男人在身边,带着一个四岁大的孩子,有多么不易,这两年,她真的是吞着苦汁一步一步迈过来的。
转眼就到了学校门口,刹了车,她把卷儿从车上抱下来。
“宝贝儿,在学校,一定要听老师的话。”
“嗯。”四岁的卷儿点了点头,张着一对黑白分明的眸子。
“妈妈,爸爸几时回来?”
爸爸几时回来?这句话戳中了她心窝里的血管,她感觉自己的胃一阵痉挛。
准确地说,她不知道他几时回来,甚至于,她们上次在机场分别后,即便是他知道了自己还有一个女儿,就从未来过只字片语。
“卷儿,该回来的时候自然就回来了,孩子,你有妈咪,就够了。”
黯然神伤之际,她抱着女儿猛亲,骜政,如果你不能回来,这辈子,我只能与卷儿相依为命了。
她不知道是他将她们母女遗忘,还是他的确……已经不再人世了。
这半年来,她根本不敢看新闻,不敢看关于骜家的一切,少白知道她的心思,即便是经常过来陪伴她,也从不给她说关于骜政的点滴。
她像一只鸵鸟,不想问世事,不闻不问,禁固着自己的心,因为,她无法了承受那样的结局。
她与骜政蹉跎了那么多年的岁月,好不容易相认了,却是别离,而这份别离,她不知道这份别离,有没有一定的期限,如果有,那是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