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3日,下午16点32分,天州大学第3食堂
下午四点半一过,校园里逐渐热闹了起来。这个时间,是大部分学生打饭的时间。其实封校时期就是这个样子,没有人知道这么早吃饭,吃完了要去做什么。人们只是把无事可做的时间,用吃饭来打发而已。
通向食堂的林荫路上,到处都是情侣。他们一般会选择走人流多的路去食堂,为此宁可绕远。情侣们去食堂,有时并不完全是为了填饱肚子。他们喜欢用别人的目光,来填饱他们的虚荣心。每当有单身的人从对面走来,情侣们必将立刻没话找话地跟身边的她(他)说上几句,以示亲昵。单身者往往会不屑地将头一仰,心中极力安慰自己,“我是来大学读书的”。可擦身而过时,单身者又会略带羡慕地用眼角偷偷扫着他和她。
秦诗煌、张明和唐皓三人走进食堂,观望了一下人群,选了个最薄弱的环节冲了进去。
“哎,同学,你别挤了!”一个矮小敦实的女生使劲顶着秦诗煌的腰。
“是你一直在挤我吧,好像?”秦诗煌向旁边让了让,说道。
那女生右手端着饭盒,左手拿着饭卡,拼命地在拥挤的人群中向前挪着。在这个时候,是没有什么秩序可言的,相互礼让只是传说,挤到前面才是硬道理。
差不多十五分钟后,秦诗煌才挪到窗口前,这时身后的张明和唐皓早已不见人影了。
“给我来一份鱼香肉丝!”秦诗煌向窗口里喊,将饭卡放在刷卡器前。
“师傅,”后面一只手将秦诗煌的手挡开,抢先刷了卡,“来一份宫爆鸡丁!”
秦诗煌不满地回头瞅了那人一眼,没说什么,等着下一轮。那人满意地端着从窗口里递出来的菜,转身小心地向外挤去。
“师傅,”又一只手挡开了秦诗煌刚要刷卡的手,“一份辣椒土豆片!”
秦诗煌这次连头都没回,直直地看着窗口里面的胖子。
“师傅,下一个就是我呵,一份鱼香肉丝!”他对窗口里喊道,准备随时刷卡。
“以卡为主啊,后面的人听清楚了,光喊没用!”一身厨师装的胖子在窗口里喊着。
秦诗煌刚刚刷了卡,还未来得及收回手,后面顿时有无数双持卡的手按在了他的手上!刷卡器“嘟、嘟”地连续响个不停,已经分不清究竟有多少张卡刷过了。
“你要什么来着?”胖子厨师的脸出现在窗口,不耐烦地问。
“鱼香肉丝!”
“那个没了!”胖子丢下一句,转头望着里面打下手的女工,“我去后面再端几样菜出来,你先盯着!”
秦诗煌强压着火气,对又一次出现在窗口里的白衣服说:“有酸菜粉条吗?”
“没有了。”女工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蘑菇抄肉呢?”
“也没了。”
“那随便来点什么吧!”
那女工迅速给他打了两样菜,问:“还要什么吗?”
“有大米粥吗?”秦诗煌接过菜,问。
“早卖完了。”
“小米粥呢?”
“刚卖完。”
“玉米粥呢?”
“今天没煮。”
“高粱粥呢?”
“食堂不供应那个!”
秦诗煌实在忍无可忍,将头伸进窗口,大叫:“那你有什么能让我喝的吗?”
那女工被秦诗煌伸进来的头吓了一跳,顷刻将手里的勺子重重一放,“你这人怎么说话呢?”
整个食堂近百张的六人桌,几乎都被情侣们占据着。一般,只要有情侣在桌旁入座,单身的人就不怎么好意思再坐进来。久而久之,这种现象导致了食堂的座位资源严重浪费。
张明与唐皓端着热气腾腾的菜,站在喧闹的食堂中四处张望,寻找着空桌。
“就这儿吧!”张明将饭盒放在身旁的桌子上,拉出两把椅子。
桌旁就坐的一对情侣,正边吃边聊得火热。看见张明坐来这里,两人立即拉下了脸。张明装作没看见,伸着脖子到处找秦诗煌。不一会儿,秦诗煌匆匆走了过来。
“老大,没打到粥?”张明给他拉出一把椅子,随即夹了一口他的菜。
“没,都卖完了!”秦诗煌将菜推到他们面前,自己点起一支烟,“妈的,这些人是盐吃多了怎么着?”
“就不……不喝也……也行,省得就……就比赛时老去厕所!”唐皓大口地喝着自己碗里的粥。
这个时候,食堂里的人数达到顶峰,到处都是端着饭盒找座的人。有的人打完饭,干脆就蹲在地上吃了起来。情侣们往往是寻找看起来没有情侣的桌子,然后大方地坐过去。这样一来,使得单身的人往往觉得不好意思,纷纷迅速吃完走了。
“食堂就应该禁止情侣进来!”张明朝远处望望,又把头转回来,“这一对一对的,跟****似的!”
同桌用餐的那对情侣脸铁青着,立刻停止了交谈,用敌视的眼光瞪着张明。
“吃啊。”秦诗煌看出了他们不满的情绪,忙用筷子招呼着。
“不吃了!”那女生将筷子摔在碗里,起身离开了。
“哎,小丽!”那男生赶忙抓起椅子上的书包,看了一眼张明,转身追了出去。
“不吃拉倒!”张明从饭盒上拔出筷子,向嘴里拨了两口饭,“不惯你们那臭毛病!”
6月13日,下午19点,天州大学体育馆3号厅
七点一过,秦诗煌三人准时出现在3号厅内。校学生会的干部正在墙上拉着横幅——“台球比赛预选赛场地”。
台球比赛由于场地布置麻烦,所以开赛相对比较晚。像1号厅的篮球比赛和2号厅的排球比赛,早已在刺耳的助威声中开始了。这个时候,3号厅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大部分都是来看今晚比赛的。由于距离比赛开始还有半个多小时,许多球桌正被来玩球的人占着。秦诗煌三人倚在一张空着的球桌旁,百无聊赖地望着那些正打球的人。
在三人右前方有一张球桌,上面的记时器显示已经娱乐了42分钟,可是记局表上写着他们仅仅玩了一局而已。球桌前的两人,显然是一对情侣,男生正在教女生怎样打台球。那女生别扭地将上身趴在球桌上,用杆来回瞄准着白球,足足有二十几个来回。终于,她的右臂猛地一发力,手中的杆飞了出去!
秦诗煌三人“扑哧”一声,都乐了,继续津津有味地看着。那女生涨红着脸,似乎在思考究竟哪里出错了。男生将地上的球杆拣起来递给她,温柔地说声“继续”。她又趴在球桌上,不厌其烦地瞄准起白球。这一回,终于球杆打到了白球,白球向前猛地撞击着粉球,使粉球在桌面来回上反弹着。
“哎呀,又没射进!”女孩不耐烦地拍了一下球桌。
男生拿起白球,微笑着走过来,示意她恢复刚才的姿势,准备手把手地教她。女孩又将上身趴在球桌上,再次瞄准了白球。
“你的手别动,体会我是怎么射的!”男生说完,用命根所在之处顶着她撅起的屁股,趴在她背上。
他握杆瞄了两下白球,猛地一用力,将白球击打出去。就在他用力的一刹那,秦诗煌三人的小腹本能地向前顶了一下。
“哎呀,射进去了!你真棒!”女孩回头亲了一下他。
“无聊。”张明说了一句。
“无聊你看得倒挺认真。”秦诗煌从兜里掏出十块钱,塞给张明,“去买三瓶汽水!”
张明刚走,一个略胖、戴着眼镜的女生拿着张表格喊:“选手到场了吗?”
“到了!”秦诗煌挥了下手。
“哦,”那女生扶了下眼镜,走了过来,“可以看一下你的学生证吗?”
秦诗煌将学生证掏出来,递给她。
“秦诗煌,编号0086……”那女生边看边记录着,随后放下表格,“行,请你跟我来吧,先到选手休息室去。”
秦诗煌跟着她,向3号厅的休息室走去。
“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她推开门,“等下开始了会有人来叫你们。”
“‘你们’?”
秦诗煌纳闷地重复了一句,迈步走了进去。
3号厅的休息室,是一个约十五平方米的小房间,明亮而干净。一个女孩子正坐在沙发上,斜身对着门,摆弄着手里的铁珠。听见有人进来了,她赶忙坐正了身子,转头望去。
秦诗煌一看见郝晴,脸上的肌肉僵硬地抖了几下,努力露出一个微笑,“来得这么早。”
不知为什么,郝晴看见秦诗煌,眼前竟然条件反射般地浮现出网吧来……
郝晴穿着一件紫色的吊带上衣,外面披着一件天蓝色的衬衣。灰色的紧身牛仔裤,很好地衬托着她双腿的曲线,一只粉色的米奇发卡将她的长法柔顺地束在后面。
秦诗煌看着她,一时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干吗这样看我?”她笑着问。
见她笑了,他也腼腆地笑了起来,走过去坐在沙发的另一头,与她保持着距离。
“现在怎么样?”秦诗煌掏出烟,问。
“我啊……就那样呗。你呢?”
“也那样。”秦诗煌说完,似乎想起了什么,“你会打台球?以前我怎么不知道?”
“你以前对我了解多少?”
本来这是郝晴开玩笑的话,但话一出口,两人却不约而同地尴尬起来。郝晴轻轻抿起嘴唇,许久,小声说:“我就是觉得好玩,才参加的,其实不怎么会打。”
“觉得好玩就够了,”秦诗煌弹了下烟灰,“诸葛亮不是说过吗,‘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
“这是诸葛亮说的吗?”郝晴笑起来,“是孔子吧?”
“反正都是这些大艺术家说的……你能觉得台球好玩,就够了,没必要去弄得挺深的。我给你讲了,你一时也领悟不了。”
她捂着嘴又笑了一下,秦诗煌自己也笑了。
这时,有人敲了敲门。随着门被打开,刚才那位女生出现在门口。
“二位,选手出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