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房舍里,啪啪啪的声音毫无顾忌的传出;另一边,也是同样粗重的呼吸和呻吟。
马尔乔和奥比渥仗着酒意潜入,可也没什么计划,只是盲目乱走。纳尔卡也无奈,只得皱着眉头跟着。
盲目走了一番,纳尔卡突然放慢了脚步。他能清晰感觉到,那边一座房子正洋溢着圣光,带来的感觉很不舒服。
那是什么地方?纳尔卡忍着不适,慢慢集中精神力察探过去。
身边的两位已经潜入了一间房舍,把房间中的修女吓了一大跳。两人此刻倒是配合默契,一个捂嘴一个抓手,很快就将修女制服。
纳尔卡无心去管这些,停在门外把风,继续看向远处那座洋溢着圣光的房子。
倏然间,他的精神力蔓延而出,到了房子近前,顿时,无数信息映入脑海。
纳尔卡只觉嗡的一声,下意识抱住了脑袋。
可顷刻间,他也将那边的声音听了个分明。
“禁欲的誓愿成为最高的德行也不过这几百年的事,原本,不过是悉听自便的节欲,可在格列高列七世阁下颁布的禁婚敕令后,就逐渐变成了必须执行的法律。只是,血气的力量要比人为的规定更强大,最严格的救令和惩罚在这方面都不会有什么成效。我们必须尊重这欲望的力量。”一个浑厚清朗的声音说道。
沉默许久,另一个轻柔温和的声音响起:“可是,热尔松导师,波尔吉亚主教在这里的所作所为……实在是……”
“修士们同样有自然的欲望需要得到满足,这种满足是否违背了禁欲的誓愿?不,禁欲的誓愿只是表示弃绝婚姻。所以,波尔吉亚主教在这里有些行为是很不道德的,但……也不能算违背禁欲的誓愿。”热尔松导师继续用浑厚清朗的声音说道。
“你的道理,我没法反驳,只是……”对面的女子显然屈服了,但还有些犹豫。
“如果神父有情妇,那对本教区的信徒当然是个很大的罪恶的诱惑;但如果他去侵犯女信徒的贞操,那才是对信徒更大的罪恶的诱惑。待会我会去那边告诫波尔吉亚的,让他尽量做得秘密些,别在节日里,别在神圣的地方,也别同未嫁的姑娘发生关系。”热尔松导师说道。
纳尔卡心里冷哼一声,不过倒也真好奇这热尔松导师居然能说出这番话来,而且,这处圣光缭绕,当真表明,这诡辩的修士神术修为绝对称得上精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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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尔卡陡然心中不安,急退数步。
下一刻,似有一股奇异的力量从他原本的立身之处扫过,随即又收了回去。
纳尔卡看了一眼身后的房门,从怀里取出一张面具戴好,旋即快步往前,迎上了正从那边走过来的修士。这面具做工一般,还是他做佣兵时所用,此刻随便遮掩一下就是了。
修士身材高大,面容慈祥,头发略有些花白,看过来时目光炯炯,显然就是那热尔松导师。
“你是何人,竟敢夜闯修女们聚集修行的修道院?”热尔松冷声问道。
“这是女修道院吗?我还以为是妓院呢!”纳尔卡冷笑着回答。
热尔松大怒,恶狠狠盯着纳尔卡。
纳尔卡寸步不退,也冷冷盯着他。
两人对峙片刻,早惊动了整座女修道院。纳尔卡身后的房间安静了下来,片刻后,周围围观的人也多了起来,除了查看情况的修女,当真颇有几位健壮男子,显然是匆匆起身,衣衫不整,一看可知刚才都在干什么。
见动静已经够大,两位同伴早躲了起来,纳尔卡冷哼一声,突然转身就走。
“哪里走!”有人扑过来。
“滚!”纳尔卡闪过,一下子就将其放倒。这种不入流的角色,大概是某骑士仆从,急着表现自己,当然不是他一合之敌。
骤然光华炫目,笼罩下来。
“神术:震慑!”是那热尔松的声音。
纳尔卡身形闪动,避开圣光。不知为何,他本能地就不愿接触这圣光。
纳尔卡逃出老远,后面动静很快就平息了。他这番闯入,只是打扰了某些人的好梦,过后又一切如常了。
纳尔卡有些不放心,返回到附近,就看到两个匆忙逃出的身影。
“波尔吉亚果然就在那里,真是荒淫无耻!”奥比渥咬牙切齿说道,看向马尔乔又说道:“对了,他跟贝丽特的父亲钦契伯爵是好朋友,经常去他们家,肯定……”
“钦契伯爵怎么会?他可是贝丽特的亲生父亲……”马尔乔不敢相信。
“这伯爵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奥比渥冷冷道,“简直就是丧尽天良,只不过深得教宗大人宠信,又跟波尔吉亚交好,所以……”
“可贝丽特那么单纯……”马尔乔还是无法接受。
“回去问问她就知道了!”奥比渥拉着马尔乔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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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马尔乔和奥比渥不知在忙些什么,没来找纳尔卡。纳尔卡也不管那么多,每天闲呆着就是继续修习。
这几天,洛兰城流行一则消息,那个马敦伯爵的不肖子,尼禄子爵,公开宣称是他举报了卡拉男爵。
“我是主的虔诚信徒,大义灭亲,卡拉男爵竟然说我不孝不义不配为人子,”消息传播者模仿着尼禄子爵的声音,“我可是得到主的祝福的,他这么说明显是在蔑视主的权威。果然,很快我就发现他结交邪教徒,早晚也要上绞架的。”
围观的人群一阵轰然,群情激愤了一下,很快就冷场了,因为有人开口了:“父母养我育我,可归根到底,是主赐给我生命,赐给我们光明,赐给我们食物,并将赐给我们天堂和来世的幸福。尼禄子爵说的没有错。”
这个声音平静、浑厚,有种莫名的魅力。众人一下子安静起来,突然隐隐觉得对方说的也有道理。
也有不少有眼力的人保持了沉默,甚或表示赞同,“对呀,我们都是真神的子民,父母之爱再深也只是一生一世,真神的神恩可是浩瀚如海,而且生生世世,亘古不灭。”
纳尔卡听到这番话语时,不以为然地哂了一声,可也知道,民众对真神的信仰,只怕比许多教士还要虔诚。
何以如此?按照范禛的说法,这个时代,劳动者创造的财富,首先就要供养祈祷者(教士)和作战者(贵族),辛辛苦苦忙碌一生,也仅得自己温饱。对贵族,民众是畏多于敬,对教士,则是有求于之的尊崇。毕竟,他们的生活几乎是在毫无欢乐可言的劳作中延续着,现实如此残酷和艰辛,而且根本看不到希望,心智自然会趋于麻木,自然就把寄望于来世,寄托在神明垂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