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风有点凉,秋凝夕坐在雕木菱花镜前将头发轻轻挽起来,就听见门‘吱’的一声响,她头也不回便道,“轻雨,把上次五哥送我的那个坎肩拿……”话未完,便瞧见镜里那棱角分明,颇为严厉的脸,“爹……”
“他回来了么?什么时候的事?”秋琏望着秋凝夕道,神色有几分不满。
秋凝夕起身,转过脸看着秋琏,这才缓缓开口道,“昨天,五哥昨天回来的。”
“昨天,那为何不来毓灵斋?”秋琏眉头紧皱。
“爹,这话你应该去问五哥才是,他不来,我亦无法。”秋凝夕看了秋琏好一会,突然转过身朝门口走去。
“夕儿。”秋琏唤道。
秋凝夕停下脚步,却没有转身,只是站在门口,声音清冷的传来,“爹还有事吗?”
“夕儿,你和你五哥亲近,不能劝劝他吗?男儿志在四方,哪个像他那般游手好闲,东游西逛的!你要是真为你五哥好,就应劝他收心,是时候娶妻生子,干一番大事业了!”秋琏严肃道。
对于他这个儿子,他一向是疏于管教,如今更是想管也是管不了。
“爹,你所谓的大事业是指什么?”秋凝夕转过身来,静静的看着秋琏,嘴角缓缓浮起一抹浅浅的笑意来。
秋琏看着秋凝夕,一时语塞,待再欲说话时,却见秋凝夕已经出了门,远远的去了。
秋凝夕走了很久,停下脚步回头看时,秋琏还孤身站在原地,有些惆怅的样子。她不禁想起小时候,他让她骑在头上带她在集市上看热闹的样子,她还记得他教她写诗作画时的样子,那才是宠她如珠如宝的父亲,而今……
“小姐,你瞧什么了?”轻雨顺着秋凝夕的目光刚要望过去,却见秋凝夕已转身走了,也来不及看了连忙跟上去。
府外,秋随风早已牵了马等在外面,见秋凝夕出来,连忙迎了上去,“夕儿,你可让你五哥我好等,快点走吧,还有一段路了。”
“五哥,爹刚刚来过了。”秋凝夕平静的看着秋随风道。
秋随风笑意一敛,也不答话,翻身跳上马朝秋凝夕伸出手,“走吧!”
秋凝夕见他不说话,便什么也没说,扯着他的手跳上马。秋随风手一扬,白马一阵嘶鸣,便朝前奔去。
走了好一阵,远远的把轻雨抛在后头,秋随风才慢了下来,状似漫不经心道,“他说什么了?”
“五哥,这次回来了便不走了,成吗?”秋凝夕侧过脸望着秋随风淡淡道。
秋随风深吸了一口气,嘴角扬起一抹浅笑,“夕儿,这是你自己想说的,还是替那老头说的!”
“我自己。五哥,是夕儿想对你说的。”
“夕儿,可你知道,我是必须离开的!我,不适合这里的,如果不是有夕儿在,我永远都不愿意回来!”
“五哥,那你带我一起走,可好?”秋凝夕望着秋随风,嘴角突然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秋随风一愣,顿了顿,这才开口道,“夕儿又在和五哥开玩笑了吧!”
秋凝夕垂下眼眸一笑,没有答话。
其实,在这一刻她是真的想跟他离开,远远的离开,离他,离秋府远远的,看不到,也听不到。是累了,还是厌倦了,她也不知道,只是,当她看着当初那个宠溺她的父亲变得越来越陌生后,她好想要逃离。
“少爷……小姐……你们等等我啊!”轻雨骑着马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
“你也太慢了吧!丫头,你的骑术越发的后退了,真没长进。”秋随风望着轻雨笑道。
“五少爷,你别仗着自己骑的是千里追风骑就在那里说大话!真真是不害臊,小姐,你说是吧!”轻雨下巴一昂,得意的望着秋凝夕道。
秋凝夕抿嘴一笑,并不答话。
朝安寺在苍螟山上,出了城约莫三十里的路程,秋凝夕到了朝安寺的时候已近正午,朝安寺前人来人往,马车轿子停了一地,富家小姐、夫人都领着丫环们进进出出的,连小贩也跟着上山来了,好不热闹。
“夕儿,要不要吃点什么?”秋随风扶着秋凝夕跃下马,道。
“当然要了,小姐最爱吃那家的粉条了,少爷小姐,咱们走吧!”秋凝夕还没来得及答话便被轻雨一路扯着走到一个面摊前。
秋随风笑了笑,摇了摇头,也跟了上去。
面摊的老板是一个五十岁的老婆婆,鬓发全白,走路也是一陂一陂的,见到秋随风一行人,连忙笑着迎了上来,“少爷,少夫人,喝口茶解解乏吧!”
“少夫人?婆婆,你说谁了?”轻雨坐下来,笑着望着老婆婆。
“当然不是说你了,说的是你旁边的这位,少夫人,瞧你慈眉善目的,少爷,你真有福气啊!”
“好了,婆婆,先拿三碗面吧!别让我的‘少夫人’饿坏肚子了!”秋随风抿嘴笑到。
“是是是,这就去了。”老婆婆满脸堆笑的走了。
“夕儿,你瞧见没有,她说你是少夫人了。”秋随风待老婆婆一走,便凑到秋凝夕耳边笑道。
“少爷,你就会胡闹,老婆婆那是为了招揽生意,这话你也信么,明明你和小姐是……”
“轻雨,好了,我没当真,五哥也没当真,偏偏就你当真了。”秋凝夕看了轻雨一点,轻轻的摇了摇头。
轻雨嘟着嘴,别过脸去。
“好笑啊好笑啊,哥哥爱妹妹,丫头爱主子,你们说,这是不是乱伦啊!”旁边一个锦衣少年,模样倒也清俊,只是眼里那抹猥亵怎么也掩护不了。
那少年一开口,旁边的一干侍从纷纷附和道,一时间嘻笑声不绝于耳。
“喂!你们说什么了!”轻雨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气得眼睛都红了。
“说什么,说你们伤风败俗,不知礼仪廉耻啊!哥哥居然玩自己的妹妹,还带出来丢人……”那少年还没有说完,就见一道人影闪过,‘啪啪’几声清脆的响声,自己脸上便火辣辣的痛。“哎哟……你,你是哪根葱,居然敢打……敢打本少年,你知道本少年是谁吗?”
“当然知道。”那人影手中折扇‘啪’的一声打开,嘴角勾起一抹醉人的弧度。
“那你还……”
“你不就是葱喽,刚刚你自己说过的,忘了吗?”那男子收扰折扇指着那少年的鼻尖笑道。
“你……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本少年拿下他!”那少年迅速后退,旁边的那些恶仆全都涌了过去,将那人围在当中。
那人却不怕不恼,嘴角笑意反倒越深了,“有意思,今个儿果然是没有白来。爷我今个儿就给你们上一课,什么叫做有眼不识泰山!可要记清楚喽!”说罢,那人手中折扇一扬,脱手而出,立刻听见人群里一声惨叫,身形如风穿梭在人群中,或闪或避,或踢或击,招式灵活,如蛟龙出海,又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飘逸。不一会,他合扇而立,旁边的恶仆全都倒在地上呻吟,那华服少年吓得瑟瑟发抖,最后尖叫一声连滚带爬的逃跑了。
“你们还不走么,还想让爷给你们上一课?”那人瞅着地上的恶仆道。
那些恶仆一听,连忙站起来,东歪西倒的跑了。那人这才轻轻一笑,走到秋随风面前道,“得罪了,千万别见怪!”
“怎么会了,还得多谢公子才是。”秋随风站起身来,双手一揖,抱以一笑。
“在下不过正好手痒便多事替公子教训了他们一番,以公子的武功哪里用得着在下出手,公子不见怪便是了”那人说罢,眼角突然瞥见什么,连忙双手一揖道,“在下还有事,便先行一退,后会有期。”说着,也不待秋随风回答,便回身一闪,瞬间便不见踪影。
“好俊的功夫啊!”秋随风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