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了,快了,还有一步,只有一步……
眼前突然闪过一道刺眼的银光,白马‘嘶’的一声鸣叫起来,高扬的刀锋下,秋琏一袭囚衣神色木然的望着眼前的人群,直到那一声马蹄声响起,他抬起起头,眼神蓦得变得无比的绝望。
“不……”
“爹!”秋凝夕翻身下马,拼命的朝人群中挤去。
“别过来!回去,快点回去,不要……”那个‘要’字还没有开口,银色的光芒一闪,喷涌的鲜血染红了一切,满眼刺目的红色……
“爹……”绝望的悲吼声从喉间溢了出来,眼泪再也止不住的往下落。
那个宠自己如珠如宝的父亲,那个总是笑着将自己背在肩上的父亲,那个总个纵容自己的父亲,终于……
死了。
“小姐,小姐你别哭啊,小姐……”轻雨跪在地上,握着秋凝夕的手,眼泪一滴一滴的掉了下来。
无数持枪的侍卫突然涌了过来,秋凝夕抬起头来就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容。
“王爷,刚刚就是她在叫秋相……秋琏爹的,他一定便是秋琏的女儿。”旁边的大理寺卿秦宇一脸谄媚的指着秋凝夕道。
“不是。”御风渐看着秋凝夕冷冷的吐出两个字。
“王爷,可是,刚刚她明明叫……”
“本王说不是,难道你听不清楚吗?”御风渐转过脸冷冷的盯着秦宇道。
“是是是,微臣明白,微臣明白。”秦宇惊出一身冷汗,连忙垂着头应声道。
御风渐淡淡的扫了秋凝夕一眼,然后转身上马离开了。秦宇心里虽然有疑惑,但是他还没有傻到敢去怀疑当朝定亲王的话,所以,御风渐一走,他连忙也带着人走了。
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人群渐渐散去。
“呸!活该!罪有应得!像你们这种贪官早就该绝子绝孙了,这么死真是太便宜你了!哼!王八蛋死了也让老子给你收尸,信不信我把你的骨头扔去喂野狗啊,我看野狗也……”
“喂!你说什么了!”轻雨从地上‘腾’地一下站起来,几步跑到那个正给秋琏收尸的汉子面前,抬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光。
“你,你哪里来的疯女人,你敢,你敢打我!”那个汉子显然没想到轻雨会冲过来给自己一耳光,他摸着自己的脸有些懵了。
“我就打你了怎么样,谁叫你乱骂人的!”轻雨说着,又抬起了手。
这次,这个汉子早有准备,轻雨一抬起手来他就抓住了她的手腕,“我说你这姑娘没毛病吧!我骂的是这个贪官,又没有骂你爹,碍着你什么事了!难不成,你和他还有关系不成!”
“我……我……”轻雨气急了,伸手用力的踢了那汉子一脚,“关你什么事啊,总之,你不能骂他!”
“我就骂了,像他这种人早就该杀千刀了!他的尸体就是拿去喂狗狗都嫌脏!”那汉子恨恨的看着轻雨道。
“你……”
“轻雨,好了。”秋凝夕缓缓的站起身来,眸子里透着一股冰凉和绝望,淡金色的阳光也没有办法融化她身上那股彻骨的冰凉。
“小姐……”轻雨愁眉苦脸的看着秋凝夕,满脸的心疼。
“他骂的,没有错。”秋凝夕轻笑着摇了摇头,抬眸望着轻雨,眼泪一滴一滴的掉了下来,“他没有骂错!的确,他的确是该死!”
“小姐,你别再说了。”轻雨连忙跑过去扶着秋凝夕的手难过的道。
“这位小姐说的对,我看这位小姐就不像跟这种人渣有什么关系,不过,小姐,你哭什么啊?”那个汉子有些奇怪的看着秋凝夕道。
“没你什么事了,你回去吧!”御风渐不知何时站在秋凝夕的身后,平静的看着那个汉子道。
“你,你是谁啊,我还没有把……”那个汉子还没有说完就见御风渐从怀里掏出一面金牌,忙鞠了几个躬连忙跑开了。
御风渐一步一步走到秋凝夕身边,然后伸出手将她抱在怀里,双眸望着刑台上那抹暗红的血迹,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苦笑,“有些人会一直刻在记忆里的,即使忘记了他的声音,忘记是他的容貌,但是,他永远会刻在你的记忆里,永世不忘。所以,不要难过,凝夕,不要难过。他一直都在你心里呢。”
冰冷的泪水从眼角蜿蜒直下,压抑的声音终于御风渐的胸口响起。
从来没有觉得,原来死亡离自己这么近,这么近……
看着眼前冰冷的墓碑,抚摸着上面的字迹,泪水再一次流了出来,眼前似乎还浮现着儿时父亲将自己背肩膀上看花灯的样子,轮廓分明的脸,还有那双明亮如同日光的眼睛。
“凝夕,你将要去哪里?”御风渐看着那道纤细的身影,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表面的淡然和平静怎么样也无法掩饰心底的伤痛吧!必竟,那是与她血脉相连的父亲。
“不知道。”秋凝夕转过脸来看着御风渐轻轻一笑。
她还能去哪里?秋府被抄了,父亲死了,五哥走了,她已经没有家了,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给她依靠和保护了。她已经,无处可去了。
“如果不知道去哪里,跟我走好吗?”御风渐平静的看着那双清澈的瞳孔道。
不知道为什么,在见到她的第一眼,他总有一种想要保护她的冲动,虽然他知道,她也许并不需要他的保护。
出初御风渐意料的是,秋凝夕在他的目光里竟然微微的点了点头。
以前,一直希望有一天自己可以远远的离开秋府,可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她却发现,她最美好的记忆竟然全是在秋府。可是,再也没有机会回头了,就像是再也没有办法对你说一声,我爱你,爹。
“谢谢你。”
“什么?”
“谢谢你帮我安葬我爹,也谢谢你肯收留我。”秋凝夕看着御风渐平静的道。
御风渐笑了笑,昂头望着天空,“时候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秋凝夕转眸望着天边那轮仓皇下坠的落日,心底突然升出一股悲凉来,淡金色的余辉下,御风行一袭明黄色的龙袍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如同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