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一个早晨,一位老猎人走进了大森林的深处。艺高人胆大,他凭着手中一支百发百中的快枪和几十年的丰富狩猎经验,修闲地穿行于有着奇妙景观的密林之中。
突然,上风处飘来一股浓烈的腥臭味,老猎人身手敏捷地把快枪端起,然后悄无声响一点一点地探身过去。才走几步远,又听到震得山林颤抖的虎啸声。再上前几步,又清楚地听到了相扑厮咬的声响。老猎人不再莽撞上前,而是三下两下,很快爬上了一棵便于隐蔽的大松树。
登高望远,老猎人看到了一个惊心动魄的场面:一头极其高大雄壮的老虎与一头粗壮结实的大黑熊在林间小道狭路相逢,不知为争夺食物、水源,还是为保护自己的幼仔,甚至也可能什么都不为,纯粹就是想进行一番较量,决一个强弱高低。虽不知它俩准确的相遇时间和交手的回合,但就老猎人登上树头远远看到的景象,估计搏斗已经进行很久了,因为,在他们厮杀的地方,已有好大一片树木被撞倒掀翻,更有一大片林中草地被踏平。
现在,一身黑毛的老熊准确地击打黄毛老虎一掌。老虎踮了一只脚退出战场,但它并没有窜得很远,只在百米开外处趴下喘气歇息。而“黑瞎子”也不去追赶,它“嗷嗷”叫着在战场上示威,转着圈子,一时性起,又将几棵碗口粗的松杉“噼噼啪啪”扳倒。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样子,缓过气来的老虎又奔向战场,这下子它又扑又咬又用尾巴扫,显然威风大振。蛮笨的“黑瞎子”可一点也没有休息过呢,但是,它照样不慌不忙,昂首挺立在场地中央,沉着应战,老虎的几次扑腾,都被黑熊迎头拳掌反击回去,老虎的尾巴像钢鞭一样连连抽过去,老黑熊墩墩身子,承受下来。终于,到最后的拼力一搏了:只见老虎作了个佯装进攻的假动作,忽然绕转身子,包抄回头,那血盆似的大口已经挨近了黑熊的脖颈。这是老虎捕获食物的绝招:野牛、黄羊、糜鹿之类,往往就是在老虎这回头一口之下丧命的。但是,今天它这一招用错了地方:你别看“黑瞎子”笨头笨脑的样子,脖颈以下直到胸口的地方,是它的致命所在,所以应变动作也特别灵活。老虎一口下去,咬是咬住了,但是已经不是脖子,而是肩背了,想撕下一块肉来,却已经力不从心。因为黑熊的那一张嘴也没闲着!它眼睛不怎么管用,但是老虎送上门来的部位好。黑熊顺嘴一口,将老虎拦腰咬住,两只肾脏全部报销,老虎再也使不出力气来。老虎痛彻骨髓,垂死一挣,整个身子像跳高运动员跨栏一样往上一跃,然后重重地摔下地来,不再动弹了。
就在这往上一跃间,有一只虎爪在熊肚子上抓开了一个豁口,一大截肠子从肚里血糊糊地流了出来。黑熊埋下头去,细心地把这些肠子重新塞进肚子里,然后拉过一把草来一塞,觉得不成问题了,就去老虎身边默默观察了一阵,仿佛还带着没有了对手,拼搏尚未尽兴的遗憾,摇摇摆摆地往林子深处去了。
老猎人目睹了这一场野性的血战,一方面庆幸自己的眼福不浅,一方面也为自然界这赤裸裸的生存竞争所震惊。老虎却再也站不起来了。他悄悄地溜下树来,知道老虎已死,却不敢去与虎谋皮。这里边有老猎人们祖祖辈辈对山大王的敬忌,也有老猎人的现场直觉——死者的亲属说不定就在不远处虎视眈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