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进了书房,妇人弱弱地一声唤,语中充满了无奈。
“觅儿,你来了!”见妻子女儿出一在面前,孟九问连忙迎上前来,再将二人扶到椅子上坐下。“觅儿,你越发的瘦了,是我不好,不该跟你吵架的。”
“不。”觅儿摇摇头,“不怪你,都是我爹爹不好,总是给老爷找麻烦。”
孟九问连连摇头,心里头惭愧得很。天知道他心里有多不好受,虽说在衙门里借住了好些天,可又实在是为了躲自己的老丈人。本来他因为连年降职,心情就已经被弄得很是不好。但好在夫妻恩爱,什么都也还好说。可是他那当班主的老丈人却偏生爱来找麻烦,有事没事的,总是以彩云戏班经营不善为名,来找孟九问讨要钱财。虽说他那戏班子也确实是快要撑不下去了,但老是这样来麻烦女儿女婿却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孟九问劝说多次让他把班子解散,回到家里安心养老,可那老爷子就是不听。终于,孟九问爆发了,不但将老仗人赶了出去,还破天慌地与妻子大吵一架。
“唉!”长叹一声,看看妻子,再看看女儿,孟九问张了张口,却又将话咽了回去。
“爹爹。”这是她头一次见到孟九问,在惊叹他还是老帅哥一枚的同时,柳柳同学尽量的想让自己的表情跟言语都向七岁的孩童紧密靠拢,可却还是隐不去目光中隐隐透露的一丝成熟。“您不要老是皱着眉头,那样容易变老的。可是有话要讲吗?”
“呵呵~”孟九问突然笑了,随后伸出大手抚向柳柳的头,“总觉得这孩子生了一场病之后就变了个样儿,好像突然就懂事了。不过……”手掌动了动,“终归还是自己的女儿啊!就是贴心。”
话一出口,柳柳在心中长出了一口气,紧张的心绪立时卸去了大半。头一次跟这男人说话,她还真是怕出了什么漏洞让其起疑。
“对呀!”觅儿搂过柳柳,“这孩子可真是懂事了呢……老爷,您……您这些日子都住哪里啊?”说这话时,觅儿的神色是黯淡的,看得出,她在问这句话前鼓了好半天的勇气,很想知道答案,却又很怕听到她自己伤心的话。
孟九问知她是往歪处想了,毕竟,一个大男人七天不回来,的确容易让人产生联想。再看看觅儿这些日子越发的瘦了,脖上的两道锁骨怔怔地凸起着,看得心里一阵难过。于是赶紧说道:
“夫人想到哪里去了!为夫最近都是以整理人头户口的名义,在衙门里头借住的。可没去做那不入目的事啊!”
此话一出,觅儿那提着多日的心终于放下,一时激动,眼里竟流了泪来。九问见状连忙上前,也不顾孩子是不是还在身边,只管去给妻子拭泪。柳柳心中大呼浪漫,觅儿又道:
“往后不管怎样,都不要跟自己过意不去,外面的日子怎也不如家里好。虽说如今使唤的下人少了些,但好歹也是自己说了算不是。”
“是,是!”孟九问连连点头应着。
柳柳见父母和好,心中的小太阳也跟着高升起来。既然老天爷未经允许就私自安排她穿越了、重生了,那么,她总是不希望再去过那种被吵架的嗓音污染的日子。一想到前世的父母成天吵来吵去却又死活不愿意离婚,她就头疼得厉害。
“柳柳!”觅儿心细,眼见女儿眉毛稍皱了一下,便赶紧问道:“不舒服么?”
“啊?”孟以柳回过神来,立即换上了一张天真的大笑脸——“没有啦!爹跟娘好肉麻哦!”说完还打了个哆嗦,其实是在肉麻自己说的话。
“什么呀?你这孩子!”一时间没反映过来肉麻这两个字,但却也知道女儿是在笑话自己,觅儿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对了!”不愿在这话题上多做纠缠,觅儿又把头偏向九问,“老爷刚刚是有事要说么?看你欲言又止的样子,可是遇到了为难的事?”
“是呀是呀!”柳柳也想起来方才的情形,忙问道:“爹爹难不成还有什么话不好对娘亲讲吗?还是……还是觉得女儿在这里不大方便?”
“嗯?”孟九问一愣,随即大笑一声,宠溺地点了点她的头,“你这孩子,怎还变得这般伶牙俐齿了?看来,这七天比过去七年的变化都要大呢!”
眼见觅儿的神色里也透出了些许的疑惑,柳柳赶紧扑到她的怀里,撒娇道:
“哪有啊!娘你看,爹爹竟取笑人家。不过,女儿也是觉得这一场病过之后,脑子好像一下子灵光了不少。不过,爹、娘,聪明一点、懂事一点不好么?你们不会因为这样就不喜欢柳柳了吧?”话一说完,小嘴又立马嘟起,作出了一副可怜的样子,惹得觅儿把她搂在怀里好一阵轻拍。
孟九问也是连声道:
“哪有哪有!”之后神色却是一正,看向妻子道:“说起来,有一件事到是蹊跷得很。”
“什么事?”觅儿一怔,柳柳的好奇心也跟着提了起来,隐隐地感觉到,这事儿八成是跟自己有关。
“就是岳父那个彩云班!”果然,真是要说这个事。“前些天不是还来找我们借钱以便维持度日么?怎么这些日子竟好像突然复苏了一般,不但要重新开场唱戏,还弄了些新奇的点子出来。你们知不知道,眼下这都被当成了新鲜事儿,怕是整个顺天府的人都知道了,很是轰动。而且不但街头巷尾议论纷纷,就连咱衙门里头的人也都传开了,甚至就连知府大人都亲自过问了此事。”
“啊?这……”觅儿大惊,怕给夫君惹来麻烦,连连道:“怎么办?怎么?这该如何是好啊?”话闭,又是紧紧地搂住柳柳,惹得孟九问一阵奇怪。
“你干嘛一副害怕的样子?还把柳柳抱得这么紧?”
“我……我是怕给老爷添麻烦。”
“麻烦什么!”孟九问手一挥,“若是岳父的彩云班真能因此而复苏,那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可是知府大人不是问……”
“嗨!他是想让我帮着问问,看能不能把班子请到他府上去唱一出儿,他家老母亲要做寿了,也想跟着彩云班一起凑凑热闹!”
“啊?”一番话,说得觅儿跟柳柳同时惊出了声儿。
“怎么了?”孟九问不解。“这事儿很难么?跟孩子她外公说一声儿不就得了?知府大人不缺银子,这正好是个赚钱的机会。”
“可是……”觅儿欲言又止,继而为难地看向柳柳,轻问道:“怎么办?”
孟九问更纳闷了,直指着女儿问:
“怎么回事?”
“爹!”没有再让觅儿答,柳柳立落地把话接了过来。“爹,给彩云班出主意的是我!”
“你?”这一下把孟九问吓得生生被口水给呛了住,直咳嗽了半晌方才缓过劲儿来,却又马上瞪着女儿道:“你是说那些个又买戏票又抽奖的主意,都是你出的?还有街头巷尾传阅的那些个纸单也都是你想出来的?”
柳柳点头,又不怕死地补了句——
“那叫宣传单。”
“宣传单……”孟九问更加不解,“这些个怪主意你都是打哪儿想出来的?怎么好些都是闻所未闻?抽奖是什么意思?看戏还要送东西吗?”
“哎呀爹爹!”柳柳摇着父亲的胳膊,“其实这也没什么啦!柳柳这不就是夜里睡不着觉,使劲儿的用脑子想的。我只是……只是看到爹娘因为外公的事吵架心里着急,又不愿见娘天天悉眉苦脸的样子,这才强迫自己用心去琢磨。柳柳想这些,也是费了好大的劲呢!拜托父亲大人,您不要再问了,这些只不过是小小的宣传手段,没什么的啊!
“是啊!”觅儿又将柳柳拉到怀里,“真是多亏了柳柳,要不然还……”
“唉!”孟九问长叹一声,“是啊!多亏了柳柳想出这个好办法,那知府那人那边……”
“爹,彩云班仨月之内不能进府唱堂会,这话已经放出去了,硬要改,怕是会得罪好多人。”
“不唱堂会?”孟九问一惊,“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