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开始上课了,她这一班人不多,柳柳数了数,共十五人。
坚决不对教书先生的授课水平抱任何希望,孟以柳一边随着大家伙儿一起摇头晃脑地念书本,一边渐渐进入了自己的幻想世界。
刚刚想到哪儿了?
对,彩云班。
彩云班还是要发展滴,虽说现在靠着宣传炒作出来的这点声势还可以支撑一阵,但是时间长了不换汤不换药,老百姓也就觉得没意思了。其实说来说去,任何的宣传炒作都是凌驾于自身内容之上的,要想戏班有发展,还得在戏上做些文章。
现在班子里唱的戏都是些老桥断,到是经典,到是人人知晓,但是也正因此而没了新意。那些戏你也在唱我也在唱,全国的戏班子都在唱,虽说派别不同,但内容还是一样的。《断桥》还是《断桥》,《铡美案》还是《铡美案》。老百姓不用听开头就已经知道了结局,这个的戏还有什么意思?
当然,她知道还是有真正的票友是去听唱腔的,但若是想进步,那就必须创新,必须在有了一批听众的同时,再发展一批观众。这些观众是来看戏的,是来看戏的内容的,就像二十一世纪的话剧一样,故事性要强,而且故事要新鲜、要没有人听过、要别的戏班没有权利盗版、要让彩云班是独一份儿!
一瞬间,剧本、原创、版权,甚至是连载,这些词语一个一个地自孟以柳的脑子中蹦了出来,狠狠地敲打着她的神精。
很振奋!
不过,振奋之余又马上想到其实这并不保险。就像二十一世纪的电影公司一样,你搞到了合适的本子去拍戏,那别家也可以去找本子啊!这事儿只要是有人挑起,马上就会被复制、被模仿。想来想去,在走过以上道路的同时,还是要力争实现另一个目标,那就是——明星!
现在的彩云班被孟以柳比成了电视台,而每一出戏就相当于每一档栏目。在电视栏目将自身风格和内容调整好之后,那下一步就必须要再力捧出一位甚至数位当红的主持人,这他们将是保证收视率的一大关健!
淳于学院的生活就这样混混沌沌地过了一天,待她回到家时,父亲还没回来。
借口复习功课心虚地跑回房间,要是一会儿被父亲抓到问起今天早上三字经的事,她可真是百口莫辨了。
当然,通过此次事件,她也突然意识到了很关键的一点:真正的孟以柳还会什么?
唉,说是复习功课,可是事实上她根本就不知道先生们这一天都课了些什么。
像她这个年纪的孩子,虽说坐在了学堂里,但是走神是常有的事。先生看到了,略微提点一下,也就无意再管。毕竟都是“高干子弟”,得罪了谁都不好。
就这样呆呆地在屋子时头对窗发呆实在是很无聊,孟以柳只好把心思转到丫头如香身上。
如香是进来给她们送洗好的衣裳的,想想看,她们家还真是清苦得可以。柳柳总是会想,如果她是如香,一定会不来当这份差事。拿得钱少不说,一个人还得干好几个人的活。
拉住她,看她一脸疑惑地站到自己身旁,柳柳问:
“如香,你来我们家多少年了?”
如香被她这话问得一愣,柳柳暗道一声不好,对方却已经回了话来:
“小姐这是怎么了?奴婢是家生的,打从老爷到顺天府来上任就跟过来的呀!说起来,还是看着小姐出生和长大的呢!”
柳柳擦汗,虽说打从自己醒过来就旁敲侧击的问了好些事情,但那也只是限于自己这一家三口。其它的,充实量她只知道家里清贫,下人只有三个,而这小丫头如香是与自己接触最多的。为此,她还特地记住了如香今年十六岁。
她本以为,这些足够了,可现在看来,生活中还是有许多疏漏的地方。
“那个……”眼睛转了转,“你也知道,上次落水之后,我这脑子好像进水了似的,老是忘记一些以前的事情。”
“真的吗?”如香现出担心,“这阵子看您挺精神的,还以为都好了呢!”
“身体上是没什么大事,就是脑子有些乱,不过现在想起来点了,对,你是我从小时候就见到过的。”
如香点头,见她终于想起来,也就放了些心去,又道:
“小姐想起来就好,那时候咱们府上境况还不错,下人也多。可是现在……”
现气氛又有向忧愁转向的势头,柳柳赶紧将其打住,没有任如香再次发挥下去。这丫头的工夫她见过,刚穿回来的时候,她亲眼见她一边讲以前的事情一边抹眼泪,从第三句话开始一直哭到最后,大滴大滴的泪可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的,当时还真为这丫头对主人家的忠心小小地感动了一把。可是现在不行,她可没兴致跟她一起为自己还不算中落的家道悲泣,再说,孟以柳是有信心让家里重新殷实起来的,可不能让这丫头打压了气势。
“如香。”抓着她的手臂晃了晃,“你本时喜不喜欢看书呀?”她曾见过如香帮她整理散落在桌子上的闲书时,也流落过羡慕的神情。
“看书?不!”她摇摇头,“如香不识字的呀!”
不识字?哦,柳柳了然,这个时代的女子识字的本就不多,大门大户的小姐或是书香门第的女儿还好一点,像如香这种身份的倒真的没有什么念书识字的机会。她们人生中的大部分日子都要用来侍候主人,剩下的那一点点时间还要用心地去学习怎么样才能把主人家侍候得更好,当下不由得为她们的命运感叹一番。
“那你喜不喜欢听戏?”想想这是一样的,听戏就是听故事,书孩子家就算看书,想必也是对那些闲书才有兴趣。
“听戏……”如香还在考虑着,“听是能听得,但是不大喜欢。”
“为什么?”柳柳来了精神,一下子窜了起来,“快给我讲讲。”
“哦。”如香一边答应着一边说着自己的见解。
原来,对于她们这种再普通、再底层不过的老百姓来说,一来是舍不得去花那个钱,二来也没有那个细胞去听人家咿咿呀呀地唱。再重要的是,她们没时间!下人么,当然要随时随地听候主子的差遣,那些戏就算好听,却也是听过八百遍的了,一点儿也不新鲜,不够吸引人。
“你的意思就是觉得戏文太老,没看头?”
“嗯。”如香点点,好像说上了瘾,想了想,又拉过柳柳,有些兴奋地道:“小姐,偷偷的告诉你,有时候我会借着出去采买的机会偷偷趴在在聚友楼的窗口听书哦!”
“听书?聚友楼是什么地方?”柳柳挠头,直觉认为能吸引如香的一定都是些街头八卦。
“聚友楼就是顺天府最有名的一间茶馆啊,还好那地方一楼也有几个大窗子,这样我才能时不时的站在窗边儿偷听一下。”
“听?”
“对!听书。聚友楼里有个说书故事的,说得可精彩呢!”
柳柳心中作数,她已经明白,想是那里有个讲评书的,是茶楼用来招揽生意的手段。
不过这也多少与她白天在学堂上想到的事情有些吻合了。
想想看,戏,无外乎就是把故事通过演和唱的形式来表现出来。而评书,则是完全要靠说书人的一张嘴,绘声绘色声情并茂,这便是说书人吃饭的根本。可是说来说去……
“如香,吸引你的是他说的故事吧?”
“对呀!”小丫头越说越兴奋,“每次故事都不讲完,总是要第二天才能继续,总是听得不过瘾。其实他讲的那些故事也都是书里的,但是如香不识字,不然的话在家翻书看,总比到外面偷听好,也来得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