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下来的几天,木府仍是一片忙乱。
二阿姑阿公阿南(木南)从巫鲁肯(今白沙玉湖村)的玉龙书院最先赶来,捧着俩小人儿那个疼爱简直无法言说。接着二阿奶(二奶奶)阿宝于和两位阿叙(叔叔)带着阿叔嫫(婶婶)们也来了,然后少奶奶家的阿公阿婆(外公外婆)、亲友亲戚一干人等先后赶来庆贺,在这就不一一赘叙了。
请了东巴来,参照“巴格图”给婴儿起名,根据孩子母亲当年的年龄来推算孩子的魂居地方位。经过一番推算,哥哥族名阿目阿城,汉名木启,弟弟族名阿目阿都,汉名木东。
不知是否名字没给起好,阿城突然生病了。体温一下高起来,脸部与前胸肤色发黄,而且逐日加重,不吃不喝的沉沉睡,有时猛然惊醒,大声尖叫哭喊,同时手脚还不停地抽搐。
难得消停,木府上下又开始围着这小人儿打圈急转。
换了几个医生,喝了好几剂中药,烧还是退不了,而且连眼球都开始发黄了。更令人担心的是,阿城还开始呕吐和拉肚子。
“如果杨神医在就好了,如果杨神医在就好了。”木夫人皱着眉反复地叨咕着。
忽听见下人来报,神医回程途中遇劫,又折回大研城里来了。
夫人说:“快,快请杨大夫来。”
木老爷说:“且慢,阿城这几天药吃得太杂了,他还这么小,就先缓一缓,等明儿再说吧。”
夫人心急如焚,虽有异议,但老爷子开了口,也不好多说什么,一顿脚急急的又看孙儿去了。
木老爷待夫人行远,转身叫过随从低声交待了几句,下人点头领命,也出去了。
那随从在城里兜了好几圈,才在崇仁巷普贤寺的禅房里找到杨德大夫。原来杨大夫身无分文,便到寺里去借居以求一宿。
随从交予杨大夫一个包裹,说是土司老爷得知其半途遇劫,特遣他再送盘缠来了,并嘱咐钱财不可外露最好悄悄动身,以免再遇歹徒恶人,这一路上定得多加小心,希望可早日平安到家。
杨德感激万分,朝木府方向抱拳拱手深鞠一躬,泪盈满眶。
捧着木府相赠的银子,杨德心存感念,本想捐些给寺里,但木老爷既然着意提醒,也就作罢。于是循了个借口向方丈辞行,即时离开再度启程。
真是游子心归似箭啊。
那边杨大夫后脚才刚离开大研城,木府这边却炸开了窝。据说孙少爷阿城快不行了,呼吸急速,抽搐气紧,一口气喘上来都很艰难的样子。
夫人遣人到城里急请杨大夫,回说,大夫早已离开。
孙少爷阿城终是没能熬过今天。
木夫人悲不自禁,“阿城,阿奶(奶奶)没照顾好你啊~”,说着“哇”一声哭了出来。阿目少爷神色呆滞,站在一边扶着母亲,一句话也不说。少奶奶则坐在房里守着象是睡着了的阿城,容颜憔悴。阿都小少爷很是乖巧,蜷缩在奶妈的怀里甜甜地睡着,梦中还咂嗒着嘴巴。
木老爷道:“人各有命,顺从天意吧。”
老爷让人将孩子抱了出来,紧紧拥在怀里良久,嘴里念着“乖,让阿罗(爷爷)抱抱,好好抱抱。”一脸隐忍的痛惜与不舍。边上看着的人无不动容。
贴身侍从近前说道:“老爷,请节哀,这孩子的事您就交由我们吧。”
木老爷点点头,缓缓地将孩子递给了他。
“这孩子是夭折,就不按俗礼安置了,直接火葬吧。你亲自督办一下,我头很痛,得去睡一会儿。”说完便转身回了厢房。
火光中阿城就这样走了,一阵深秋的冷风吹过,空气中连他最后的一丝气息也渐渐消散了。
二姑阿南哭得最为伤心,竟然差点晕厥过去。下人们都说,瞧阿南小姐这么疼爱孩子,日后一定是个好阿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