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里几乎所有房间的灯都亮了,有好些人从房间跑出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有荀智有还是很笃定地守在雅公主她们的房门前,他侧耳留意听着房里的动静,生怕有贼人会趁乱劫持了雅公主或偷了她们的东西。
这时一个驿官气急败坏地跑过来,“军爷!劳烦您老过去马厩帮一下忙好吗?”
“发生了什么事?”荀智有皱了一下眉头,他早就听出那些马的叫声是“麒麟赤”发出的,至于发生了什么事,他也猜到八九分了。
“军爷的马踢伤了好几个人,还有一个人被军爷的马围住,出不来,劳烦军爷去帮忙驯服您老的马,好让我们把人给救出来!再晚些可能就救不了了!”
“这……”荀智有有些为难了,他很想去救人,但他又不敢离开房门,万一雅公主有什么闪失,就算是一百条人命也无法弥补的。
这时房门轻轻地被打开了,雅公主走出来问发生了什么事,荀智有看到有驿官在,便称雅公主为小姐,然后告诉她应该是偷马贼想偷马,结果被他的“麒麟赤”踢伤了。
“既然是我们的马踢伤了人,那我们去看看吧!”
“小姐,马厩那么脏的地方岂是您所能踏足的呢?”
“人都快死啦!难道人命比我的鞋子还要重要吗?”
“小姐……”荀智有还想劝劝雅公主,他不希望她看到血肉模糊的伤者,怕吓坏了她。但雅公主根本不听他的解释,径直叫驿官带路,自己带着萦月就跟着走,荀智有无法,只好跟在她们后面保护了。
他们来到马厩前一看,马厩里已经聚满了人了,有看热闹的,有在帮忙救人的,有在想驯服马匹的,有受伤的……一团乱糟糟。驿官一边吆喝,一边推开围观的人,让大家不要那么嘈,说是请到马的主人来了。
雅公主看看马厩中间,只见“麒麟赤”已经把拴住他的木桩折断了,拖着半截木桩,和拴在一起的“雪无痕”、还有萦月那匹枣红色的千里马,围成一圈,里面还有一个奄奄一息的年轻人,曲扭着身躯,嘴里还在流血,荀智有一看这情形就知道地上的人已经被“麒麟赤”踢成内伤了,搞不好已经没有办法医治了。
“荀统领,你还不赶快救人?”雅公主责备荀智有了。
“小姐,一看就知道他是来偷我们的马的,这种人死有余辜,还救来干什么?”
“生命比什么都重要!你怎么可以这样冷血呢?”雅公主气得声音都发抖了。
荀智有知道自己再怎么解释都没有用,因为雅公主是从来不知道这世上有许多丑恶贪婪的人的,正如她从来不知道宫外的世界是要用钱解决一切问题一样。
荀智有极不情愿地走到“麒麟赤”跟前,“麒麟赤”一看到他马上整个松弛下来,眼睛露出了温顺的神情,像孩子看到妈妈一样的喜悦,荀智有微笑着拍拍它的头,低声在它耳边说着称赞的话,“干得好!赤儿真厉害!没有辜负智有的嘱托!真不错!好样的!”
萦月听荀智有这样说才知道,原来荀智有是故意把“麒麟赤”、“雪无痕”和自己那匹马绑在一起的,因为他知道“麒麟赤”天生异秉,能预先感觉到身边的杀气,所以他把三匹马拴在一起,那么如果有人要偷马的话,“麒麟赤”就可以保护“雪无痕”它们,她们的马就不会被偷走了。萦月想,怪不得荀统领听到马的嘶叫声那么笃定了,原来他早就预料到有偷马的可能性,所以早早做好防范工作了。“麒麟赤”的厉害在宫中早已流传,没有想到真正见识它的本领会是在宫外。
看到“麒麟赤”一松懈下来,旁边一个本来想捉住“麒麟赤”的中年大汉赶紧去把被马围困的伤者拖了出来。之前已经伤了两三个人,都是被马踢成内伤或踢断手脚的,早有人去请了一个乡下郎中过来,但郎中说自己根本不会治这么严重的内伤,只是开了些活血化瘀的草药,叫他们煎来喝喝,说最好明天到镇上请医馆的郎中再看看保险些,然后帮他们把断了的手脚接驳好,再用一些树枝固定着。现在看到这个伤得那么严重,就更加没有把握了。只见郎中帮伤者把了一会儿脉搏,感到伤者的脉搏很乱,很弱的,郎中摇着头不敢下药了。
“郎中,请您无论如何都想一想办法吧!您不救他,他就死定了!医者父母心。求您帮帮忙吧!”说话的是那个把伤者拖出来的中年大汉,他急得跪下求郎中了。
“这位大哥,不是在下不肯救人啊!只是在下才疏学浅,根本没有这个本事,在下要是乱治一通,不是把人给你耽误了吗?你另请高明吧!不过实话实说,你即便是到镇上请郎中来也没有用!这位小哥伤得实在太重了!依在下愚见,要治好这位小哥的内伤,起码要大王身边的御医才行,这事我看就算了!节哀顺变吧!”
“虎儿!呜呜……”中年大汉抱着伤者痛哭起来了,“你叫爹怎么回去跟你奶奶、你娘交待啊?我们家三代单传的,都指望你了,你……你这样叫爹怎么办啊!呜呜……”
哭声凄凄惨惨的,周围的人都黯然无声,雅公主和萦月都是心肠软的人,听着也不禁跟着嘤嘤哭起来了,哭着哭着,突然雅公主灵光一闪,她突然想起林御医说过苒大哥是个医术非常高明的人,她连忙擦干眼泪,走到中年大汉身边说:“这位大叔,小女子想起一个人,他应该有办法治好令郎的伤,你去试试吧!”
“哦!什么人?请小姐指点!”中年大汉一听喜出望外。
“离绛都城三十多里路有一个叫鄂不输牧场的地方,那里的牧场主人是个高明的郎中,你前去求他,相信他一定会帮忙救你儿子的!”
“可是我们这种身份低微的贱民,人家堂堂牧场主人怎么肯出手相救呢?”中年大汉有些犹豫了。
“不会的,他心地很好!他一定会救你儿子的!”雅公主想一想,从头上把里克大夫交给她的碧玉簪拿下来,“你把这簪交给他,便说是这簪的主人让你去找他的,那他就一定会救你儿子的!”
“小姐,这碧玉簪是宓……是您母亲留给您的唯一遗物,这么珍贵的东西,您怎么可以?”萦月急忙拦住雅公主。
“人的性命比什么都贵重,而且这簪苒大哥会收好的,萦月不要多言。”
“万一……”萦月很想说万一那人私藏了碧玉簪怎么办,但雅公主根本不理会萦月,把碧玉簪塞到那中年大汉的手里,萦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中年大汉紧紧握在手里的,像救命草一样的碧玉簪在心疼了。
中年大汉抓紧碧玉簪,他一看这通体碧绿莹莹的玉簪就知道是件价值不菲的玉簪,而且听那位姑娘这样说,也知道这碧玉簪是这位小姐母亲的遗物,他更是感动不已!“小姐,这……这么贵重的物件,小姐就那么放心交给小人,小姐对小人的恩德我们一定会铭记于心的,请小姐留下芳名住址,无论如何铁牛一定会报答小姐的!”
“这簪再怎么贵重都比不上人的性命珍贵,你安守本分,好好做人,便是对本小姐最好的报答了!你快快去找辆车子载令郎去找他吧,再晚些可能就没有办法了!”
中年大汉叩了三个响头,马上起来去找人帮忙找车备马,驿官也忙前忙后在帮着张罗,大家看没有什么热闹可看了,于是便四散了。
一路回房间,荀智有在那里嘀嘀咕咕地念着:“他们明明就是盗马贼,不仅不追究,还连那么贵重的玉簪都给他们了,他们更加嚣张了!照我看来,连那个驿官都是跟他们一伙的,赶明天把他们统统抓起来拷问一下,便真相大白了!”
“荀统领,也许你的猜测没有错!但是雅儿宁可相信他们是晚上去喂马时发生了意外,所以被你的‘麒麟赤’所伤。得饶人处且饶人,雅儿刚才已经提醒他们要安守本分,好好做人了!希望他们能明白雅儿的苦心吧!他们都是大王的子民,跟我们是同气连枝,唇齿相依的,何况我们也没有什么损失吖!”
三人回到房间,荀智有一看,气得不得了!“什么大王的子民?什么同气连枝?他们本来就是蛇鼠一窝,一群盗贼!我们根本不应该相信他们!”
萦月一看,也泄气了!“他们也真卑鄙!没想到他们用的竟是调虎离山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