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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鬼帝脱困,大乱将始(18)

“禀告大巫祝!洛水城大军直奔镇玉鈎山而来。”一个焦急的声音突然传入深渊内。紧接着一个矮小的身影从天而降,铁石相击,铮铮作响。来人正是消失许久的幸罗子。

然而昏暗的深渊中没有任何声音回应他。深渊漆黑无光,然幸罗子毕竟是武学大家目力远胜常人,短暂适后便清晰地看见眼前之景。只见眼前正是那个消失许久的小鬼。他双眼圆睁,立刻暴起大喝道:“小畜生!你把老夫害的好苦!真是老天有眼,此次老夫定要将你活剐了。”

愤怒瞬间淹没了幸罗子的理智。他没发现在他身后的鬼帝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此时的鬼帝哪里还有一丝人类的感觉。只见他双眼猩红如血,不时舔着舌头,活脱脱是一只凶兽。

幸罗子瞬间暴起,虎爪前探直奔左思源而去。突然他感觉脊背汗毛倒立,身后陡然传来莫大的危机。世间不世高手修炼最终目的都是天人交感,特别是对危机的预感极强。他能栖身高手行列,这预感定然是不会错的。待得他想回身已是来不及了,而那危机感亦更加强烈。情急之下,他双掌真气猛地一鼓斜着猛力轰在地上。他借着反震之力身体离地如离玄之箭,眨眼从左思源上方越。下坠之时,他在空中猛然回身,聚毕生之功力一掌打在左思源背上。那一掌力道却极其浑厚,纵然开山裂石也绝不在话下。

左思源如惊鸿掠过,朝着幸罗子身后飞去。只见他小脸瞬间煞白,表情极度痛苦,身体剧烈颤抖。在他飞出的刹那,口中一声如厉鬼般的厉啸响彻深渊。与此同时其身躯忽然变得透明。随后他以最来的速度冲到大弈身边。口中同时喷出数口鲜血。血中夹杂数块污血拌着少许内脏随之被吐了出来。他双臂垂地,无力地跪在地上。飘逸的长发已被血凝成一束,衣服由暗红再次变成鲜红。他顾不得伤势,用最后一丝力气卷起将大弈撑开伏魔钟,顺势一滚,滑入不远处的泉水中。当他跳入泉水中才发现那泉水炽热无比。

其实那哪是什么泉水,分明就是无尽的岩浆。岩浆瞬间将他们淹没。幸而岩浆中仿若存在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伏魔钟,周围浓稠的岩浆迅速被劈开。

然而左思源此时却觉有千斤巨石压身,极度疲惫,不知不觉便昏死了过去。

那伏魔钟影没有了左思源意志的操控,瞬间黯淡明灭不定。仿佛伏魔钟消失只是时间长短罢了。然而伏魔钟影虽暗淡,但却始终没有消失。可能是此钟常年温养于左思源体内,左思源平时虽不能运用自如,但早已是人器合一了。当此之时钟魂本能抵御外界危险,防止宿主受伤。

眨眼他们便来到一个巨大的漩涡前。那漩涡恰好和伏魔钟大小相同。其上是滚滚岩浆,其下却是一泓清泉。清泉喷薄而上却始终未能和岩浆相接。泉水和岩浆之间仿佛被一个镜子隔开。

伏魔钟未有丝毫停顿,狠狠地撞在那无形镜面上。然而伏魔钟却反被震了回去。在伏魔钟被阻的刹那,一股岩浆顺势流入钟内。岩浆瞬间淹没了大弈半边身体。此前大弈被鬼帝重创,如今气息极其微弱和死人也无甚分别,只得任由岩浆蔓延。突然“嗤”一声,那声音细弱蚊蝇,亦或是本就不存在。只见一股冷冽的泉水喷涌而出。那横亘在岩浆与清泉间无形的镜子仿佛被打碎了。伏魔钟顺势沉入暗河,眨眼消失不见。

此事描述时间较长,其实从左思源和大弈沉入岩浆到现在才几个呼吸而已。

在幸罗子动的刹那,鬼帝也紧随其而动。

幸罗子本想用左思源稍微迟缓身后危机。但他没有料到左思源身体不知为何能融入了虚空。其后鬼帝之魂便无声无息地穿过左思源的身体。与此同时左思源身上飘出一股若有若无的烟,瞬间和鬼帝之魂纠缠在一起。鬼帝之魂一震,短暂迷失后一股更强烈的邪煞之气轰然爆发。而其魂也暗淡了一分。幸罗子不待落地便再次仓促凝聚真气,掌气如刀直接斩向身后。但气刀却如泥牛入海,鬼帝鬼魅般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在看见鬼帝的那一刹那,幸罗子一愣随即心中大喜。掌间刀气聚而散。然而那生死危机之感却更加强烈。他心头大惊,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鬼帝。

不知何时一道巨大的幻像显现在鬼帝身后。那幻像面有三张血盆具口,朝着幸罗子涎水直流;下身三足在原地不时来回交替,而上身丝毫未动。其和先前逃离的森罗之鬼全然无二。

鬼帝嘴中传出机械的笑声。但那笑声中却带着无尽的悲伤和痛苦。随着鬼帝的笑声,那幻像变得更加凝实,而鬼帝之魂变得愈加暗淡。他不时喃喃道:“饿,饿······”

突然鬼帝向幸罗子猛地一吸,亦或是那幻像猛地一吸。

幸罗子惊慌的面孔为之一僵,大喝道:“帝君!为何?”。

只见幸罗子之魂被拽着慢慢脱离躯体。他拼命的挣扎,不时惊呼,但那声音却只能在他心中回响。不一会儿,他眼中血丝密布,银牙崩碎,青筋暴涨突出肌肤。然而不管他怎么挣扎都徒劳无功。渐渐地他的身体脱离控制,缓缓悬浮在空中。随后皮肤干瘪,须发尽脱,如残年老翁。

眼见其魂马上就要离开身体。幸罗子之魂面目狰狞。忽然他并指如剑猛然戳在自己的眉心,怒吼道:“散吾之魂!吾愿结成天地之怨念,承受永世业火之苦。”

当他的魂喊出这句话的时候,冥冥中一股天地之气陡然相聚,将其魂瞬间包裹。其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缩小,陡然间化作一团拇指大的冥色火焰。在火焰中幸罗子之魂不时发出厉叫,凄声嘶吼道:“尤君修,小兔崽子!你休想要吞了老夫。”

在他说完之后,其魂轰然暴涨,化为一位俊俏的青年。冥色火焰也随之陡然变亮数倍。那青年在火中中瑟瑟发抖。双臂在冥火中也迅速融化消失。那青年却不顾一切地冲向鬼帝。

鬼帝咯咯地笑着,丝毫不管其他就要吞了幸罗子。然而鬼帝身后那巨大的幻像速度更快。那幻像猛地一吸,瞬间就将眼前的幸罗子之魂吸入腹中。几个呼吸间,那幻像的轮廓变得更加清晰。它不时伸出血舍舔着嘴唇,回味着刚才那魂的味道;同时鬼帝之魂也随之更加暗淡,变得虚无,仿佛随时都可能永远消散。

这样的状态仅仅维持了一会儿,鬼帝再次机械地吼道:“饿!饿!······”

鬼帝僵硬地扭动脖颈环视四周,发现不远处的莫苍天。只见那幻像三**替,下一刻已来到了莫苍天面前。鬼帝亦跟随其后,呆滞地看着莫苍天。

此时的莫苍天还沉浸在自己的幻像中,没有丝毫的知觉。

就在那幻像准备吞噬莫苍天的时候,突然幻像全身燃起冥色火焰。那火焰从其内而外焚烧一切。在那冥色火焰中,幻像剧烈挣扎,在深渊四处狂奔,同时阵阵哀嚎传出深渊外数里。“轰隆······轰隆······”山体不时被阵阵大力震碎,尘土飞扬。

待一切安静下来,无尽的尘埃之中若影若现地出现拳头大小的一团冥火。那火焰极度微弱。鬼帝之魂呆立在其下方,淡若青烟。只见他眼神时而暗淡,时而射出精芒。

冥火内的幸罗子只剩下一颗头颅。他怒目圆睁,狠狠瞪鬼帝大吼道:“尤君修老夫为你鬼族出生入死,鞍前马后数十年,到如今更是助你脱离封印。你这忘恩负义的畜生竟然想要吞了我。老夫今天算拼个魂飞魄散也要与你同归于尽!”说完就顺势就冲向鬼帝。

一股生死危机猛然将鬼帝惊醒。只见一团冥火陡然出现在眼前。鬼帝看着火焰中目眦尽裂的幸罗子一惊,大喝道:“幸罗子你是要弑君谋反吗?”

同时一股霸道的罡气从鬼帝身上荡开,一下将幸罗子之魂隔绝在外。

幸罗子本就在拼命哪管弑与否。只见那冥火和罡气接触后,罡气瞬间被点燃,眼见变得极稀薄。

鬼帝却淡淡地笑道:“幸罗子你果然是个寡义忘恩之徒。要不是本王当年一念之仁,你早就是别人刀下亡魂了。你不念活命之恩,却欲杀本王而后快。哦!对了,本王还记得当年和你一起逃的还有一个女子。啧啧!不过那女子还真是有眼无珠。幸而她死得早,不然早晚也会被你遗弃。”

鬼帝嘴上说着,手也没闲着。只见他手中突然幻化出一把长长的苗刀,双腿微曲反手上撩,狠狠劈在冥火上。

冥火瞬间被劈退数丈远,同时苗刀眨眼被冥火包裹。

鬼帝急忙并指如剑,斩断右臂隔绝与苗刀的联系。其身影也变得摇曳不定。

在那冥火之中幸罗子本已极度虚弱。恍惚间听到鬼帝这些话时,他猛然大怒。嘶吼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资格说她!”

那团冥火随之陡然爆发刺眼的光芒,如离弦之箭快速冲向鬼帝。

“哈哈!怎么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如此痴情难忘?不过据我所知那女人好像是你的嫂子啊!当年你犯下大错,要不是你哥帮你抗下来,你安能随意和你嫂子勾搭?说你是无耻**的畜生也不为过吧!”鬼帝紧接着大笑道。

幸罗子瑟瑟发抖,大吼道:“不是的!不是的!我们本就青梅竹马。是他······是他横刀夺爱。我不许你说!你给我死!死!死!”

此时的幸罗子眼中哪有一丝清明,唯有无尽的疯狂。与此同时冥火也猛然变得耀眼无比。

其下方的鬼帝不闪不避,轻蔑地看着冲来的冥火,笑着说道:“是吗?你想杀本王。然本王上承天命号令四方,岂是你等凡夫俗子所能左右的。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放走本族大仇之人。不过你既是龙庄养的狗,帮助你的主人也倒是情理之中。如此重罪就算本王不杀你,我鬼族死去的无数英灵也不会放过。如此这般,你莫怪本王心狠了。”

在幸罗子将要触及鬼帝面庞时,那团冥火却陡然消失了。幸罗子最后一丝魂也慢慢随之消散。

哎!天道忌全。当幸罗子大怒瞬间将魂火全部点燃时,也就注定了他必定迅速消亡。鬼帝知道,其实幸罗子也知道。只是鬼帝利用了他心中抹不去的痛来刺激他,使其方寸大乱。

在魂散之际,辛罗子眼神却变得极为清明与柔和。那一刻他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漂亮的女子。

那女子年方二八,身着华服,独依雕栏,呆凝水中明月。女子蓦然回首,看着幸罗子轻声说道:“临泣,你回来了!”

幸罗子快步跑到女子跟前,深情地抱着女子久久不曾放开。许久幸罗子才在那女子耳际轻轻说道:“月融,从今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吗?”

幸罗子满怀期待地等着女子的答案。

只见那女子葱根掩面,眉黛舒展,含笑而立,宛若九天仙子。忽而她驾驭五彩祥云渐渐远去。衣袂随风舞动,偶然回首,轻颦浅笑,秋波流转。她缓缓伸出玉臂,轻轻召唤着:“临泣,临泣!你快点。”

幸罗子在其后紧追不舍,却怎么也跟不上她的脚步。他心中大急,然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女子消失在苍茫之中。

“不!不······”幸罗子悲怆之声在深渊内久久不绝于耳。

幸罗子魂消散的刹那,鬼帝猛然跪在地上,嘴中大口喘着粗气。他喃喃自语道:“好个天问九歌。竟然勾动了潜藏在我意识中的记忆。如果不是幸罗子误打误撞重伤那小子,本王此生都会陷入自己意识营造的幻境中,同时定然被体内伴生恶鬼之魂反噬。那小子身体里面到底藏着谁?想不到多年封印我竟然虚弱至此。不过那龙庄的燃魂诀着实厉害,竟能将本王体内伴生的恶鬼之魂灭杀。要不是幸罗子早已是强弩之末,我定命丧于此。不过如此也好,让本王短时间内少去了恶鬼反噬之苦。幸罗子你放心走吧,虽然你本意是要和本王同归于尽,但你却两次救本王于危难之际。待本王统一天下后,将来定会厚葬于你。”

天问九歌相传为黄帝所创,是一种强大的术法。其能颠倒前世今生,乱世人之神魂。相传黄帝创立之后因此法过于歹毒,便将此术一分为二。这便是后世所言的“天问”与“九歌”。“天问”问世间之起源,问宇宙之乾坤;“九歌”唤前世之离魂,唱今生之归路,术法皆消成为巫词。“天问九歌”之术施展之时,实则并不能唤醒其人前世之记忆,而是让其无限地陷入自己内心最深处,自己为自己营造的幻境。问则是改天换地造出无穷宛若真实的环境,让其陷入死地迷惑其身;歌则唤起其本心之至善与大恶。这“至善”与“大恶”并非其人常有之行为,可能是其偶然间所见所闻,仅在其心中的一个萌芽。如此这般,一个人仿佛同时存在两个魂,让其在幻境中往复为恶,让其在幻境中往复煎熬,不可自拔。其人就算心如顽石,若时常被冰火灼烧与浇灭,也会在不久之后化为灰烬。久而久之其人必定如疯魔,心力交瘁,自毁生机而亡。

所以鬼帝才会如此失常,感觉自己化为了森罗之鬼,而陷入往复痛苦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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