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墨义去世十多年后,他的弟弟庄游出生了,即庄子。庄游出生不久,就开始学习他大哥、二姐和三哥的理论,大体上知道了道、仁和义的来历。
但是,他觉得,谈论这些,对世人并没有什么帮助。因为世人不能觉悟,他们用自己的肉眼来看世界,而不能用自己心灵的眼睛来洞察世界。 “逍遥子”这个世界用肉眼看到的东西基本上都是虚幻不实的,笔者的意思并不是说真的虚幻,只是没有太多意义,而真实的人生却必须通过心灵觉悟,然后重新来看这个世界,就会发现虚幻的东西也会变成真实的东西,总之,理解了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大概也就理解了世界的真相。 圣人知道人人都是天地造化的,每个人都是平等的,只有顺天而行的人才能免于痛苦,可是圣人一死,他们的东西却全部让世人利用,然后用这些理论来治理天下,这些人中,到底有谁能知天地呢?
庄游决定什么都不做,庄子的“逍遥游”学生也不愿意收,但总有一些人愿意跟在他身边。庄游从来没有正式承认任何人是他的学生,然而他也明白,他的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都是因为做了一些事,世人不能理解,却把他们叫做圣人,而且很崇拜他们。
庄游把自己的人生当做一次“逍遥游”。
后来,他可能实在没有事做,就胡编了一本书,这本书主要嘲笑他的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的理论。其中对二姐的嘲笑是最多的,他觉得二姐的理论虽然可以让人现在过得似乎好一点,但后世几千年后的人们如果不能觉悟到人人本来就应该平等的基本人性规律,那么人类就不可能进入理想社会,所以他一定要多嘲笑他二姐的东西。
书写完了,但他又觉得,可能他和他哥姐的命运一样,将来不可能有人理解,所以他在书中写了一句话,原话是“言无言,终身言,未尝言,终身不言,未尝不言”。大概是说,他的话都是没有内容的话,所以终生都在说话,但好像没有说一样,虽然终生说的都是没有内容的话,但实际上已经说完了世界上所有的话。“逍遥子”这句话笔者也想说一下,本书也没有任何观点,只有一些问题,甚至很多问题都是自相矛盾的,所以读者看本书,不要认为从中学到了什么,因为它本身是不可能教给读者任何东西的,这本书只是把问题说出来,思考的工作,还是交给这个世界上所有上帝的儿女吧。 关于庄游,有一些小故事。
有一天,一个跟随在他身边的弟子和庄游讨论大小、贵贱和是非。
弟子:“人与天地相比,谁大谁小,谁贵谁贱?”
庄游:“人成形于父母,受精气于天地,立于天地之间,好像小石头和大山相比,实在太渺小了,又凭什么自尊自大?
亚国在天地中,不好像一个蚁穴在大漠中吗?而地球在宇宙中,不好像一个小米粒在大仓库中吗?
天地万物无数,人不过是其中之一,人与万物相比,不好像一根毛在马的身体上吗?”
弟子似有所悟,道:“先生的意思是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吧?”
庄游:“有这方面的意思吗?”
弟子:“那么我以天地为大、以毫末为小,可以吗?”
庄游:“不可以!任何物体,从度量上讲无法穷尽,从存在的时间上讲又无休无止,可以无限地分割下去,来无始,去无终。
因此,大智慧的人对待远近的看法,小而不以为少,大而不以为多,知道数量上都是无穷的。他博古通今,远古虽遥不可及,但不感困惑,近虽伸手可及,亦不踮脚去取,知道时间上都是无起止的。
他知道天道有充满、变小、消退、长大、得到、失去、存在、消失,所以得到什么东西都不快乐,失去了什么东西也不忧愁。
他明白天道坦荡,故活着不会兴奋,死了不会遗憾,知道这只是无终无始的变化而已。人所知的东西,远不如其所不知的东西多;其生的时间,远不如其未生的时间长久。
以其至小,求穷其至大,如此就会迷乱而不知为何而活。由此观之,又怎能知道毫末就足以定为至小至细的界限呢?又怎能知道天地就足以穷尽至大的地域呢?”
弟子:“我明白了。先生您是说,大中有小,不要以大为大;小中有大,不要以小为小。”
庄游:“似不确切。不如说:大上有大,小下有小。大无穷,小亦无穷。”
弟子:“那物里物外,怎样来分别贵贱,怎样去区别大小?”
庄游:“站在道的立场看,万物无贵无贱;站在物的立场来看,自贵而相贱。
以世俗的观点来看,贵贱不在自己本身,都以外在的荣辱毁誉作标准。以外在的差别去看,因他的大而大他,则万事万物都很大(每个人也一样伟大);因他的小而小他,则万事万物都小(每个人也一样渺小)。如果懂得天地和一粒米其实一样大,毫末和喜马拉雅山也一样大,这个人心中就无所谓大小的分别了。”
弟子:“先生说,用大道来观察世界,世界上的所有物和所有人都是无贵无贱的,无大无小的。那么有没有一定的是非标准呢?也就是说,先生您知道万物有一个共同认可的真理吗?”
庄游:“我怎么知道?”
弟子:“那您知道您所不知道的原因吗?”
庄游:“我怎么知道?”
弟子:“那么万物就不可知了吗?”
庄游:“我怎么知道?即使如此,我不妨尝试说说看。怎么知道我所谓知道不是不知道呢?又怎么知道我所说的不知道不是知道呢?
人睡在湿地上会腰痛,泥鳅会这样吗?人在树上会心惊胆战,猿猴会这样吗?这三者谁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住所?
人喜欢吃蔬菜肉食,鹿爱吃草,蜈蚣爱吃蛇,猫头鹰爱吃鼠,人、兽、虫、鸟这四种动物谁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美味呢?
西施,人认为她美,可鱼见她就会潜入到水中,鸟见她就高飞到天上,鹿见她就远逃到野外,这四种动物有谁知道真正的美色呢?
在我看来,仁义和是非,或对我有利,或对你有害,利害各有其标准,我怎能搞清其中的区别?”
弟子:“您不知利害,那至人也不知利害吗?”
庄游:“至人可神了!大火焚而不会感到热,冰冻而不会感到寒,疾雷破山,飘风震海。像这样的人,乘云气,骑日月,而游乎四海的外面,对待生死尚且无动于衷,何况利害呢?”
弟子:“辩论可否确定是非?”
庄游:“假使我与你辩论,你胜了我,你就果真是,我就一定非吗?我胜了你,我就一定是,你就一定非吗?
我俩有一个是,有一个非吗?抑或都是,抑或都非吗?
我与你无法判断,就会各执己见,都有所不明白。那我们请谁来判断呢?
请意见与你相同的人来裁判,既与你相同了,怎能判定呢?请意见与我相同的人来裁决,既与我相同了,怎能判决呢?
请意见与你我都不同的人来裁决,既与你我都不同,又怎能断定你我究竟谁是谁非呢?请意见与你我都相同的人来裁决,既与你我都相同了,又怎能裁定?那么我和你与人都不能确定谁是谁非,再又靠谁来判定呢?”“逍遥子”读者朋友们可对这句话多思考一下,这个问题很奇怪,如果真这样,这个世界怎么办啊,人好像是无法判定是非的了,但对于神我们又找不到,这真让人困惑。 弟子深感困惑苦恼,问:“那怎么对待是非问题呢?”
庄游:“事物皆有两面。从你的一方面看,无不是你对,从我一方面看,无不是我对。自我方看问题看不清楚,自你方看问题则很明白。故你出于我,我出于你,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我是天地并生的动物。
既然这样,那么一个人刚出生就死了,刚死了又出生了,这没有分别;一件事情现在可以做但一会儿后就不能做,现在不可能做了但一会儿后就又可以做了,这就是历史中制度的不断改革;一会儿因是就一会儿因非,而一会儿因非也就一会儿因是。
因此,圣人不拘泥于是非,而明照于天道。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的身上有是非,我的身上也有是非,果真有你我的是非吗?果真没有你我的是非吗?如你我都空,是非只是幻,你我不再对立而互相合作,则大道就存在你我的身上了。
用大道来说,是不一定是,非不一定非。用自然的眼光看待它们,而不固执自己的意见,就不会有是非的说法了。
天地,不就是等于一个指头吗?万物,不就是等于一匹马吗?可以这么说吗?不可以这么说吗?
天下本无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事物本没有名称,叫的人多了,便有了名称。
事物一定有它为什么这样的原因,所以也就有它存在的理由。没有事物是没有原因而产生的,所以没有事物是不可以的,但有些事物也有它必然消失的原因,因为人类社会要进步。
因此,粗与细,丑与美,正与斜,是与非,善与恶,最后都会回归为一,你又何必争论呢?事物都将会回归为一,只有得道者才能理解什么是一。”
弟子听了,沉默不语。
庄游临死前,弟子们都在他跟前,希望能够听先生最后的言语,庄游留下了最后一番话:
“老无主持过周朝变法,没有成功就隐居不出,一生致力于道,留下了《道德经》后就往西出关,不知所终,而尹却用《道德经》办了一个道教。
孔仁一生传播仁道,重新修订了《五经》,编了一本《春秋》,没有留下著作,由弟子们编写了一本《论语》,300年后王者兴,孔仁名声将最大,但当2000年后,天下圣人再出时,他的毁声也将最大。孔仁弟子用《五经》办了一个儒家。
墨义一生传播义,以毁儒为自己的目标,希望人人都能够为人类的理想社会而奋斗终生,前半生为天下人奋斗,因而成为圣人,写了一本《墨子》,后半生几乎研究了所有的自然科学,留下了一本《墨经》,但将来无人能够看懂,王者兴,则墨者亡,但2000年后,墨者将再现人间,圣人将用红色来实现人类理想。
我庄游一生好像什么也没有做,自己一个人一生都在逍遥游,我不知道我是真逍遥游还是假逍遥游。
我好像没有为人类做任何事情,但我不知道我是真没有做还是已经做了。我的弟子们不成一个组织,因为人人只懂得自己逍遥,我也许可以把我做的称为办了一个逍遥派吧。 老无将得到人们最高的尊重,是为可尊;孔仁将得到人们最多的亲近,是为可亲;墨义将得到人们最大的敬佩,是为可敬;而我庄游将得到人们最真诚的爱,是为可爱。我们四个,到底谁活得更有意义?或者说,这个世界上所有人到底谁活得更有意义?也许都有意义,也许都没意义,我也不知道。” 庄游说完后,带着笑容逝世了。 人生是一场逍遥游吗?也许是,也许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