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离开的时候,并没有见到李白,听说他一早就出去巡视了,连丞相也没有露面,他府里的下人说昨儿个从雅阁回去之后,这位鼎鼎大名的诗魔喝过酒后就开始写诗,一直到凌晨才沉沉睡去,因此他们也没敢打扰。
刚从摘星阁出来没走几步,迎面就碰上了一个衣着随意,满脸胡须的中年男子,骑在一头小毛驴上,此刻不知正出神的想着什么,驴子差点撞到忆雪他们也还恍然不觉。
“喂,我说贾岛,你是怎么回事?又发疯了不成?”史湘云慌忙拉了忆雪一把,才把她从驴嘴里救出来。
贾岛?就是那个‘两句三年得,一吟泪双流’的诗奴贾岛吗?忆雪忍不住又把那人那驴上下打量了一番。
“原来是王后,贾岛失礼了,请王后饶恕。”在史湘云的大嗓门中贾岛终于回了神,慌忙从驴子上下来,恭敬的向史湘云道歉。
“算了,哎,你现在是不是又想出了什么好诗呢,说来听听。”不要忘了史湘云也是诗思敏捷的才女一名呢。
“罢了,不敢劳烦王后,我还是到韩愈韩兄那里去看看吧。”素闻是不喜与人来往的,唯有韩愈被他引为知己。
史湘云撇了撇嘴说道:“那你去吧,记得不要再在路上出神了,万一撞到人就不好了。”说着就拉着忆雪和白朗继续往前走。
“这人是不是没睡醒啊!”白朗嬉笑着问了一句。
“他啊,一直就是这个样子,不喜与人来往,以作诗为命。”史湘云一边说一边回头又往后看了看,深怕贾岛再惹祸。
“世人都说他是个诗奴呢,他的诗精于雕琢,喜写荒凉、枯寂之境,多有些凄苦的意味,听说他首‘闲居少邻并,草径入荒园。鸟宿池中树,僧敲月下门。过桥分野色,移石动云根。暂去还来此,幽期不负言。’就是在那头小毛驴上得的呢。”忆雪说着也笑了起来。
白朗听了也是颇感兴趣,若不是已经出城门了,他还真像跟着那个诗奴,看看他是不是真的骑着驴就能作诗。
出了城门就是郊外,这里没有城中的那些房屋,多的是那些野生的花花草草,蜜蜂忙忙碌碌的飞来飞去,时不时的钻进某个花朵里采取甜甜的蜂蜜;有着五彩翅膀的花蝴蝶则悠闲的多,它们慢悠悠的上下翻飞,就像在花草间跳着舞,累了才肯停下来歇息。
不远处有一棵参天大树,枝繁叶茂的伸展着,在树旁是一间小小的茅草屋,草屋的前面是一个小小的池塘,水清澈见底,一个老翁正坐在茅屋前发呆,忆雪刚想走过去要些水喝,突然一阵风吹来,巧不巧的刮起了草屋顶上的茅草,有一些吹的高了些就挂在旁边的树枝上,还有一些就落在了屋前的池塘里,老翁看见了便立刻站起来追了过去,累得气喘嘘嘘的嘴里还在唠叨些什么。
忆雪忍不住笑了,想来这应该就是诗圣杜甫了吧,没想到到了仙界他依然过的这么落魄。
史湘云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看着杜甫说道:“以前国王和丞相都有来请过他出山的,可是他不肯,宁可一个人住在这个破茅草屋里,其实他是有经世之道的。”
忆雪赞同的点了点头,看到白朗把从树枝上取下来的茅草交给了杜甫,“他跟李白合称‘李杜’,论才能可是一点也不输你们家国王的。”
史湘云倒也不护短,还笑了笑,看到白朗回来了,便叫道:“咱们走吧,我听丞相说这老头子是不喜欢别人叨扰的,咱们还是赶路吧,还有好些距离才能出了诗人国呢。”
说实话忆雪并不想这么快就出了诗人国,在梨花村时,她日日念书,爹并不逼她去念什么《女戒》、《四书五经》,她喜欢诗词歌赋,爹便给了她好多诗书,还经常会考一考她,或者讲一些诗人的故事给她听,现在那些书中的人都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她便报了一种猎奇的心态,想试试会不会碰到更多的田园诗人。
沿着史湘云指的方向一路走下来,并没有遇到忆雪盼望中的那些人,正在忆雪要失望的时候听到一个男子的吟诗声自对面山涧传来。
“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
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
忆雪听出了这是王维的《鸟鸣涧》,于是加快脚步想去一探究竟。
山涧中有一泉清水缓缓流过,水中有几朵雪白的莲花开放着,水边生长着一棵古老的桂花树,风微微吹过,桂花的香气便扑鼻而来。就在那树下坐着一个年轻男子,长发披肩,他闭着眼睛,仿佛在用心去感受自然在这一瞬间的纷纭动象,那是静谧与禅韵的结合。
忆雪看的痴了,难怪王维能写出那样美的田园诗,想来他是用自己的心在感受这一切,他所看到的与我们所看到的是有所区别的吧。
本来紧闭双眼的王维听到白朗和史湘云的脚步声睁开了眼睛,他并不认识这些人,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来,又是要到哪里去,但是他笑了:“我正要去一位友人那里,几位要不要随我一起去喝杯水酒?”
“好啊。”一说到喝酒,白朗就觉得兴奋,这可都是仙酒啊,能喝就喝吧。
王维笑着又看向忆雪和史湘云,看到两位姑娘也点头,这才又笑了:“那好,随我来吧。”
史湘云虽是诗人国的王后,可是这些人住在离都城很远的地方,她也从来没见过,当然,这些人也不会知道她就是王后。
三人跟着王维向前走,没走多远就看见一座古色古香的院子,大概分为了三四个小独院,几人走到前门,只见上书四个大字:‘东坡雪堂’,左右各有一联:发愤识遍天下字;立志读尽人间书。
王维回头看着他们笑道:“这是我的朋友苏轼苏东坡的家,他热情好客,一定非常乐意见到你们的。”刚想伸手推门,门‘吱哑’一声开了,走出来一个红色衣裙的女子,圆圆的脸蛋,慧黠的大眼睛,薄薄的嘴唇,只是额头稍微稍微高些。
女子眨了眨眼,看了看忆雪他们,又看了看王维,说道:“哥哥说有客人来,让我来迎接,不知那位是呢,哥哥可是说只有一人呢。”
“你就是小妹吧,我是王维,跟你哥哥是至交好友,听他提起过你。”王维笑道。
“那你就是那位客人了,可是这几位是?”苏小妹又看了看忆雪他们。
“这几位是我在路上碰到的,希望可以在这儿歇息片刻。”
“嗯,那好,几位都请进吧,我这就去请哥哥来。”苏小妹打开门让诸人进来,又关上大门,请他们到堂中一坐,自己就去找苏轼了。
忆雪有些激动,苏轼啊,就是写那首《东栏梨花》的诗人,不知道他到底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能写出那样美的诗句的人想必应该是个风流倜傥的男子吧。
门外传来脚步声,一个男子进了门,王维忙起身笑道:“东坡兄别来无恙啊。”
“王兄怎么现在才来,灵鸟带来的讯息可不是这么晚啊。”满腮胡须、不修边幅的苏东坡身上穿着宽袍大袖的衣衫,给人豪爽、不拘小节的感觉。
忆雪见了微微有些失望,但旋即又笑了,是真人士自风流,何必这样呢。
“是在路上有些耽搁,东坡兄,这几位是我在路上遇到的朋友,叨扰来喝杯水酒。”王维看着忆雪几人笑着说。
“什么叨扰不叨扰的,几位可都是诗人国中人吗?为何从未见过。”苏东坡摸了摸胡子,感觉有些眼生啊。
“哥哥才去过都城几次,这国中这么多人,岂是哥哥都能认识的了的吗?”苏小妹笑着端上酒杯,放在几人面前。
“呵呵,小妹说的是。”苏东坡笑道。
“我听白居易说起过你,说你写诗挥洒自如,清新刚健,独树一帜,有诗神之称,可对?”史湘云忍不住的又打开话匣子。
“哦?白老可是本国的丞相,姑娘怎会认识的?”听了这话不止苏东坡,连王维和苏小妹都好奇的看着史湘云。
“我……”
忆雪忙一把捂住史湘云的嘴,摇头笑道:“我这个妹子就是这样鲁莽,是这样的,我们之前路过都城,恰巧遇到他老人家,所以才认识的。”
“呵呵,原来是这样,那几位是要去哪儿啊?”
“红楼国。”史湘云挣扎开忆雪的手说道。
“红楼国?不远了,出了门一直往前走很快就能到边塞,过了边塞就是红楼国了,几位可以在我这儿多歇息几天,不急。”苏东坡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