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水军还是火枪兵,都是从驻扎在下关的军队中抽调,那些都是我的部属,下午本王便与定天立即前往下关大营部署,特别是要抓紧操练火枪兵,看能不能想出一个让他们独立作战的方法!”石达开不怒自威,沉声说道。
众人皆默然,眼下只能如此了,还能如何?看看已近正午,再急也吃过午饭再说吧。
“报……五千岁,大事不好了!”突然屋外有声高喊,紧接着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没等亲兵通禀,就见一人跑进来,推金山倒玉柱,单腿跪地一报拳:“五千岁,大事不好了,恩赏丞相唐正才被绑赴天台,很快就要问斩了,殿下快去搭救啊!”
来人满身灰尘,正月天汗水还在顺着脸颊往下滴,气喘吁吁,显是长途奔波而来。
“备马!”石达开立刻怒容满面,浑身透出一股煞气,手提宝剑噔、噔、噔往外就跑。“你们不是在下关吗,唐正才怎么会被绑到城里来,边走边说!”
石定天一看石达开那气势,就知这个恩赏丞相唐正才对他非常重要,这一怒闯天台,别出了什么麻烦。于是向陈玉成招招手各自上马紧跟在翼王身后向天台奔去。
李世贤、黄飞鸿、张文祥及石定天的亲兵们一看各位翼王、圣王同时急葱葱奔向府外,哪还敢落后,纷纷牵马出府,打马狂奔,只是已经落后了一大截。
“千岁,今天上午,下关大营突然去了一队人马,说是新任赞王总督天朝水军,要阅兵视察……”那个报信的大汉一边与石达开并骑飞驰,一边说道。
陈玉成和李世贤都是认识来人的,他是石达开的爱将,夏官又副丞相曾锦谦。而是提到的那个恩赏丞相唐正才也是石达开的部属,他不但最先组建了天朝的水军,而且现在也全权负责着水军事务,颇具才华,只是不知为何会被从城外绑回来斩首。
原来,蒙德恩刚刚升任赞王,想要在他即将统领的水军面前炫耀一下自己的权威,决定去下关大校军场检阅军队。
刚刚离开金龙殿便直奔福王府找洪仁达,福王掌管军务,一方面他升了职要去拜会一下,别一方面,阅兵也应知会一声。况且他和福安二王都是同乡,平日又沆泄一气。
洪仁达有伤在身,不能同去,正好安王洪仁发在场,二人便穿戴整齐,上了大轿,在几百名参护、侍者、仆射的簇拥下,出天京来到下关。
下关大军正处于休整期,曾锦谦兼大营督办,唐正才只管水军。当日天气不错,二人正在营中下棋,忽而哨兵来报,安王、赞王前来视察,惊得二人忙出营迎接,临时集合迎接队伍来不及了。
曾、唐二人一直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对于官场险诈丝毫不知。而福、赞二王一看等了半天只他二人带着几名兵士出营迎接,这不是成心不把王爷当回事儿吗?
洪仁发、蒙德恩先在休息厅小憩片刻,用了茶点。众将官陆续前来相见,这时大家才知天朝又新封了位赞王,而且今日来是要阅兵。
唐正才心中最不是滋味,本来自己是恩赏丞相兼水军指挥,现在由赞王总督水军事务,不是把自己架空了吗!但听说视察重点是自己的水军,便急急告辞,回水寨准备去了。
安、赞二王在曾锦谦的陪同下前往水寨,唐正才已作了充分准备。军中奏起得胜大乐,将领们行注目礼,眼盯着二王从面前通过。
唐正才匆忙走上前来迎接,洪仁发、蒙德恩阴沉的脸才稍稍转晴。
但见大小战舰浮江万艘,樯若丛芦,将士们盔明甲亮,立于船头,间或从他们之间露出几个黑洞洞的炮口。当的是船如蚁,人如虎,令人叹为观止。
众将领陪同二位王爷上了最为稳当的“龟船”。此船为天军独创,联四艘巨筏,上建楼橹、瞭台,四周障以牛皮,置巨桨数十,十分宏伟。船行波上,四平八稳。
洪仁发和蒙德恩登船远眺,见远处准备演练的船舰已经升起船帆,帆如叠雪,威武雄壮。战舰慢慢驶向江心,江风吹拂,龟船稍动,洪仁发却突觉胃里一阵难受。
再看赞王蒙德恩,紧咬牙关,脸色发白。完了!要晕船,今日检阅水军,作为王爷却晕船,一定要挺住,挺住,不能出丑。
唐正才是大风大浪里冲杀过来的人,一看二位王爷的表情,便知是怎么回事了,心中既觉好笑,又是郁闷,就这素质怎么统领水军呢?
“二位王爷,你们没事儿吧!要不要服用些镇晕船的药汤?!”唐正才忙探身问道。
蒙德恩正咬牙压着胃里的翻江倒海,一听,立即开口道:“好好好……”可这一张口不要紧,就觉胃里一紧,急忙爬到护栏上,“哇哇”大口吐了起来。
他这一吐,一边强自忍着的洪仁发也忍无可忍,抓紧护栏,此起彼伏地吐了起来。
唐正才一看,得了,这药汤也省了。和曾锦谦一人扶一位王爷,赶紧下了船,身后诸将吃吃发笑。
蒙德恩虽心中恼怒,怎奈五脏六腑不听使唤,暂先忍着不语。洪仁发毕竟在天军初期之时战场上呆过,知道如果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到天京城,那不但此来阅兵立威的效果不会达到,而且还会授人以笑柄。
“水军威武雄壮,本王与赞王都十分欣慰,接下来咱们看看马步兵吧!”洪仁发装模作样地道。一定不能让人觉得自己无能。
众将领又陪同二位王爷返回步兵营,登上“观武台”,这一对大草包,沉着惨白的脸,撇着嘴,坐在虎皮交椅上,开始检阅军队。
他们观看了马术、箭木、拳术、攻城术,又看了登高、跳远、超越障碍各种技巧。接着,是由三万人组成的大会操,,表演各种阵法。
洪仁发对此一窍不通,感到很不耐烦,再加身子疲惫,虽然一忍再忍,可时间一长就坐在椅子上打起盹儿来。蒙德恩对军事更是外行,他见亲王睡了,干脆,自己也有样学样睡起觉来。
站在两旁的将领看了,无不暗笑。
会操结束后,曾锦谦施了军礼,大声禀报道:“阅兵结束,请二位王爷多多指教!”他们从梦中惊醒,问道:“啊,完事儿啦?”有人实在控制不住了,发出嬉笑之声。
洪仁发把桌子一拍,怒问道:“谁笑的?站出来!”
观武台上一片寂静,谁也没言语,也不敢吱声,但都使劲憋着笑。唐正才忍啊忍,憋啊憋,突然“篷”的一声,放了个闷声闷气的响屁。
“这又是谁干的?”蒙德恩跳起来道。众将官此时谁还能忍住啊,顿时哄堂大笑。
二人顿觉着下不了台,就拿曾锦谦出气。洪仁发用手指着曾锦谦,喝问道:“你身为督办,治军不严,该当何罪?”
曾锦谦不服,反问道:“何谓治军不严?”
洪仁发道:“你聋子?方才有人发笑,有人放屁,你听见了没有?”
众将官怒又怒不得,笑又不敢笑,强自忍着,有的实在忍不住,“扑”的一声,不知是笑声还是放屁声。
曾锦谦道:“笑乃七情之一,屁乃五谷之气,这与治军不严毫无关系!”
唐正才一看,得,别因为一个屁连累了曾兄弟。于是一抱拳,半笑道:“二位王爷息怒,刚才那个屁是卑职放的!”
“大胆!”蒙德恩又一拍桌子喝道。他一看是唐正才,日后自己统领水军,必先要将此人制服,否则将佐谁还会听自己的,有意立威,“本王虽然刚到,但看得清楚,你军纪散漫,放纵部属,该当何罪!”
“是是是……卑职有放屁之罪!”唐正才怒极反笑。此言一出,立时众人再次哄笑。其实从一开始,大家就将这两个草包王爷当笑话来看。
蒙德恩气得浑身哆嗦:“唐正才,你不要强词狡辩,我看你是不服我这个新上司哇!不给你点厉害,你也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来人!把他拉下去,重打军棍三百!”
洪仁发道:“三百太少,应打五百!”虽然这是水军的事儿,虽然自己主管政务,但是是代表弟弟福王来检阅的啊,他可是主管军务的啊,想到此处也心安理得了。
可两人喊了半天,却无有反应。洪仁发大怒道:“反了,反了!”他指着大营的将领,叫骂道:“你们都是聋子?为什么抗我大令?我再说一遍,赶快把唐正才拉下去,重打五百军棍!”
还是毫无反应。洪仁发急了,命令自己的参护动手执行。参护们无奈,扑过去就要动手。
大营的将领们也急了。曾锦谦高声质问道:“请问殿下,凭什么无故打人?”
蒙德恩一看,这还了得,竟敢公然质问王爷,现在正是自己向亲王表忠心和站在一起的好时候啊。于是站起来,照着曾锦谦的脸就是一拳。“我们是王爷,想打谁就打谁,看你们谁敢不服?”
曾锦谦没想到他会突然发难。将领们虽然不敢还手,但也不服气,纷纷吼叫道:“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国家的刀快,不能杀无罪的人。走,找五千岁辩理去!”
众人一提石达开,可冲了洪仁发的肺管子。他忌恨的就是翼王,已经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冷笑道:“翼王他顶个老几?我们是总理朝政的亲王,他在我们统率之下,他姓石的已经靠边站了!”
洪仁发侧身对蒙德恩道:“赞王,唐正才是你的直接属下,他目无军纪,顶撞上司,不服军令,该如何处置,你决定,本王为你撑腰,我后面还有天王,怕什么?!”
蒙德恩一时也没了主意,原本只是想抖抖威风,找回面子,可听安王这么一说,好像情况很严重,是不是够杀头了!?可看眼下形势,无论执行什么军法,不但无人执行,而且搞不好还会激起哗变。可安王明摆着要置姓唐的于死地。
蒙德恩脑子比洪仁发转得快,忙道:“安王说的是,此贼必须严惩,以明军纪,咱们这就将其押往京城,请旨明正典刑,天台法落!”
洪仁发一听,眼珠一转,已然明了。大声道:“给我绑了!”
众参护一拥而上,将唐正才摁倒在地,卸东欧盔剥甲,五花大绑。一行人急匆匆往天京狼狈而来。
曾锦谦一听蒙德恩说是天台法落,那就是斩首啊!那还了得,于是骑了匹快马,带着几名随从,一路狂奔往翼王府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