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
张嘉祥双手抱胸绕着旗杆小跑跺脚,冷得全身发抖,心里将天、地、人都骂了个遍。连看笑话的人都耐不住寒冷与困意回大帐睡觉去了。
突见一条黑影闪过,一根木棍迅速向自己的咽喉点来,张嘉祥大惊失色,还没来得及喊出声,便见一个蒙面男子站在其面前,棍尖已经触到了咽喉。
“您……您是哪路高人?在下何德何能……劳动您大驾半夜前来探营……”张嘉祥语无伦次、结结巴巴地问道。
赵三多慢慢拉下脸上蒙的黑布,冷冷地看着对方。
“哎呀,原来是恩公,多谢一个月前在镇江的救命之恩!”张嘉祥已经认出了赵三多,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恩公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现在遇难,您又来出手相救,我下辈子做牛做马……”
“想得美!”张嘉祥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冷冷地说道,同时感觉大椎穴被硬物抵住。
回头一看,见一个孩子正将面纱慢慢往下拉!顿时觉得魂飞魄散。
“小石头……不不不……”张嘉祥打了自己一记耳光,“圣王饶命!小人有眼无珠!”同时心下开始琢磨,落到这小子手里,必死无疑,必须想个办法,可眼下前后大穴都被人家控制着,只需加把力,自己就得交待在当场,怎么办呢……
“快说,你是怎么了秦日纲那妖人混在一起的!”石定天低沉着声音问道。他急切地想知道一些天京那边的消息,看能不能在这个猥琐男身上找到点什么线索。
“我说,我说……”张嘉祥忙挤出一丝微笑道,“一个月前,我逃脱出镇江城,原想离开洪匪的地盘,不不不……是天国的管辖……”张嘉祥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然后找个天不管地不管的角落继续落草为寇,没曾想遇到秦日纲这个喜怒无常的家伙,刚从翼王那里打了败仗,抓着我非要说是奸细,要砍了头出气。”
“我一想最好是能给咱们乞丐改换一下门庭,攀棵大树,抱个粗腿,觉得富贵发达的机会到了,我也没想到咱们曾经的好兄弟小石头竟然是秦狗追杀之人。当然我知道那个笨蛋根本抓不着圣王,才对他说圣王石定天就在镇江城,并得了个先锋官的职务。”
张嘉祥看了看面无表情的两人,继续道,“没想到最后还是自己落了不是,秦日纲个****的打了败仗还怪老子,老子迟早废了他!不不不……二位大人大量,只要你们现在放了我,我立刻进帐去废了他!”
“做梦取媳妇,尽想美事,想逃可没那么容易!”石定天咬牙道,看从他嘴里得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正准备手上用劲将张嘉祥干掉,却突听黑暗之中锐器破风之声。
就听“嚓嚓”两声,石定天与赵三多都觉得手中的木棍都被利器削断,紧接着“叮叮”两声,石定天看得清楚,两枚三角形状的飞镖钉在了旗杆上。
事发突然,无论是石、赵二人还是张嘉祥,都愣在了当场。
就见黑暗中慢慢走出一名高瘦的蒙面人来,头戴斗笠,身穿蓝衣,手套、绑腿俱全,腰里挂着一团绳索,吊着一个钢爪。
蒙面人抬起手中刀,指了指张嘉祥,声音嘶哑道:“他的头是我的,你们谁也别想杀!”
赵三多对这个狂傲的家伙一脸怒气,张嘉祥则是心中冷到极点,原以为是救星,哪知又是一个来取自己脑袋的,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么多人啊。
石定天则是大吃一惊,惊的不是这个高瘦蒙面人本身及他说的话,而是手里拿的那柄长刀。就见此刀刀面较窄,首尾上翘,刀身弯曲,刀柄较长,火把照耀之下,刃口返射的寒光隐约有波浪之纹。赫然是一把东洋武士刀。
石定天看看蒙面人双手握着的长刀,又瞅瞅旗杆上那奇怪的暗器,结合这身装束,心中一凛,难道这家伙是名忍者?和许多动画或者电影中忍者的装束太像了。小日本怎么会插手这件事了?心中充满疑惑。
“装神弄鬼!”就听赵三多一声低喝,举起半截木棍冲那蒙面人而掠去,石定天心中暗暗叫苦,不得已,上前夹攻蒙面人。
蒙面人先是冷笑一声,继而刀法越来越快,显然是没有想到一名少年与一个小孩能将他挡下来。
“哎哟!”突然,张嘉祥捂着裆部大叫一声,浑身颤抖,鲜血顺着手指缝流了出来。原是那蒙面人忙里偷闲,又扔出一枚三角形的暗器,一下将张嘉祥的男根切掉一半。手法之精准令石定天与赵三多叹为观止,打起精神全力搏杀。
“哼哼哼……先切了小头,一会儿再切大头!”蒙面人冷哼道。
张嘉祥这才从痛苦中清醒过来,急忙大喊:“来人啊,有刺客!”边喊边将绳子对着钉在旗杆上的暗器来回磨擦,希望能够割断绳索,好离开这是非之地。
他这一喊不要紧,周围营帐的军士都拿着武器跑了出来,有的连衣服都顾不上穿。刚刚睡着的秦日纲也一翻身,手持宝剑冲了出来。
“别打了,要不然我们谁出跑不了!”石定天低喝一声。
三人停下手来,再往周边一看,见火把高照,刀剑如林——他们已经被包围了。而张嘉祥已经拉着割断的半根绳子跑到了大帐边。
“圣……圣……妖童石定天!”秦日纲看到石定天后,先是不敢相信,继而揉了揉眼睛,一声惊呼,“弟兄们,那孩子就是妖童石定天,千万别弄死了,给我抓活的,谁先抓住赏美女十名,官封侯爵!”
众军士一听,喜出望外,抓住眼前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就会有如此丰厚的赏赐,那不是天上掉馅饼吗?
有的说快抓啊,祖坟上冒青烟了;还有的说快冲啊,我家祖坟肯定窜火苗子了!都觉得自己是幸运儿,觉得赏赐就在手中。
发一声喊,争先恐后往前冲,你挤我、我推他,有的给旁边的使绊,有的拉住冲在前边的……
“乌合之众!”那蒙面人冷笑一声,自腰中摸出两颗黄色小球,使劲掷到地上,“砰”地一声,腾起一股黄烟。
众军士正在冲得起劲,突见此变,都愣在原地。待黄烟散去,却见场中只剩了一名小孩与一名少年,那蒙面人已然消失不见。
众人一看石定天还在,那里还想其他什么,又一声喊,乱轰轰地往前挤。石定天与赵三多拉开架势,准备拼死一搏。
恰在此时,却突听得周围枪声大作,喊杀声震耳,“冲啊,别让秦日纲跑了啊……”
秦日纲不由得打了个冷战,看粮草存放点已经燃起熊熊大火,照得夜空如同白昼。喊杀声越来越近,知是有人袭营。
“快将石定天拿下,然后迅速撤退!”秦日纲提剑冲了上来。
谁也没有注意到张嘉祥,一转身消失在黑暗中,“爱他们抓谁抓去,老子不干了,跟着洪匪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秦日纲大跌眼珠子——两个月前被自己轻松一剑刺中的小毛孩子,现在居然有了这般身手,上窜下跳,左拨右挑,不但刀剑根本挨不上身,而且数次差点用半截短棍点中自己面门。
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就在他们围困石定天与赵三多的这一会儿,便听得喊杀声越来越近,火把如龙,向这边照来。
“嗖嗖嗖……”几支箭划破江风留下的唿哨声还未散去,便有七八名军士中箭倒下。刹那间,就感觉突然铺天卷地而来一般,到处都是火把,到处都是杀红眼的敌人。
“撤!”秦日纲一看不妙,石定天也不抓了,保命要紧吧。带着属下转身便跑。原想以石定天为挡箭牌,看来,挡箭牌也成了利箭。
箭矢、标枪满天飞,秦日纲身后很快便倒下一片尸体,惨呼声这绝。
石定天与赵三多纷纷抢过标枪,拨打箭羽,总算没被射成刺猬,可自己又被新冲上来的一群太平军包围了。只是这些军士一看赵三多、石定天年纪尚幼,而且未着军装,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秦狗哪里走!”突听得一声暴喝,斜刺里冲出一匹乌黑的高头大马,马上端坐一人,顶盔贯甲。乘着战马前冲之势,挥刀向秦日纲劈去。
秦日纲悴不及防,硕大的头颅随着斩马刀滚到半空,胸腔中一股热血喷射而出。可怜天国的燕王,也曾叱咤风云,只因贪恋权势富贵,一失足落了个身首异处。
“定天!你怎么会在这里,快到杨叔叔这边来!”那威风凛凛的将领浑身是血,一手提刀,一手拎着秦日纲的人头,向这边驰来。
石定天仔细一看,已然认出,此人正是杨辅清。但见剑眉生威,虎目如电,高鼻梁,方海口,身高六尺。可冲到近前借着火光再看,发现美中不足,生得一张麻子脸。
“国宗……杨叔叔!”石定天原想喊他官职,可听对方那么亲热地喊自己,不由急忙改口甜甜地叫了声“杨叔叔”。
杨辅清自马上一探身,将石定天抱起放在马上,“定天啊,你……你是怎么从天京逃出来的,又怎么会流落到这里呢?那秦狗有没有伤害你!”
还没等石定天解释,却见越三多一抱拳道:“小石头,恭喜你找到了亲人,但师兄不愿意在此地多呆,就此别过,咱们后会有期!”说完拖着标枪,转身大踏步离去。
“师兄!师兄别生气!”石定天大声喊着,他知道,赵三多对太平天国的那一套教义看不惯,不愿入伙。不过从其话语中也听出了许多无奈甚至气恼,是不是因为自己以前没将身世告诉他而生气了呢。
“师弟,义和团二师兄的位置永远给你留着,随时欢迎你的归来!”几个起落,越三多趁着周围的人还在愣神之际,已经消失在了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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