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彦章长长叹出一口气,“这又是何苦,一朝一臣子,如今的圣上只怕是想借人之手换臣罢了,小宸若要锋芒毕露,惹火烧身就不好了。至于梁邑嘛……小宸之功,便是梁邑之过。小宸所查出的欠银越多,梁邑自然也就……梁邑与相爷又是什么关系,小宸不会不知吧!”
我低头不语,等着他接下来的话。心里仍然固执的认为自己无错。
他又靠近几分,声音又压低了些,这才说:“听闻小宸在相府住了一宿,可知左相小姐被人打晕绑在衣橱里,左相公子更是被人推到河里去了,隔天就高烧卧床不起。”
此话一出,我便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怎么会不知道,都是我干的啊。现在想想,居然有些后怕了,我连连摇头,摆手,赶紧撇清关系,表示不知道。
“听闻那左相千金居然还闭口不提绑她的是何人,被左相逼急了,便哭闹着要跳河……唉,小宸才在相府住了一宿,就被人掳去,左相也被皇上罚了失职之罪,扣掉了三个月的奉响啊。也罢,这些就不提了,眼下,小宸要南下了,顺便帮哥哥向小礼问个好。此地不宜久留,走吧!”
目送韩彦章离开,我越想越心寒。去户部晃了一圈,毫不意外的被恭维了一番。恹恹而又烦闷,看了看近日里入库状况,多了不少贡品。听闻是一些大商家,为讨好朝廷,也为打点之类。零零算来,居然有十万之多,国穷商富,看得我颇为感慨。才想着,就见着东阳帝身边的那位公公一脚踏进户部。
在职的官员又迎上去,嘘寒一番。我抽搐着嘴,尽量把头压低,以免被人看到安宸大人白眼不断,而落人口实。
“宸大人,皇上有请!”
尖细的声音传进耳中时,我心不甘情不愿起身,随其之后。早就料到东阳帝会私下召见,免不了会被盘问一番。果然,才跨入御书房,就见到东阳帝笑容可掬地坐在龙案前,旁边还立着同样盈盈而笑的安宁。我是没有料到,安宁也会在,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俯身叩拜。
东阳帝起身上前,亲手将我扶了起来,这样我有些受宠若惊,呆滞了好一会儿。直到安宁在一边不停的咳嗽,这才知失了态。脸着红低下头不语,等着问话。
“宸爱卿如实说来,这几日所发生的事情!”东阳帝敛去笑意,习惯性的负手立到窗边。
我又看了安宁一眼,他点了点头,笑意不改。是要我如实以告?我也想啊,可是千宿能供出来么。一定是不能,千宿不想被人知道,不然他就不用隐去身份,扮作乞丐去明查暗访了。他还瞒着安宁,难不成,他同样认为安宁不可信。怪哉,反正是他们兄弟之间的事情,我管不着,也不想管。
我于是,把在早朝上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末了,把半月教给供了出来。东阳帝笑呵呵地转身来,并未接话,只是看着我。眼里意味不明,我不敢放肆与他对望,只能低下头的同时扫向安宁。他略微皱了皱眉,又展开。
“半月教,宁王可知半月教是什么?”东阳帝问。
“臣听闻此教乃是江湖上一个杀手组织,手段残忍到令人发指,不过此教不会无故杀人,通常都是出钱买凶的。至于被追杀的人是死是活,则是由半月教自己决定。不过,通常到最后都是死人,活着的还不如死了好!”
我一听,心都凉了,与秋娘所说的无异啊,原本还存有侥幸,如此看来,往后的日子得在你追我赶中渡过了。这怎么行,得想个办法啊。
“宸爱卿是惹事上身了,可知得罪了何人?”东阳帝深邃的眼里,闪过一丝关切叫我激动不安起来。“回皇上,臣惶恐无知,不懂收敛,不知与谁结了怨!”
东阳帝又开口,却是对着安宁说:“依宁王看来,这次让宸爱卿南下可妥?”
“臣以为,皇上既然已上殿允了左相,自然是君无戏言!”安宁眼未抬,眉未动,说的一本正经。
我也知他的话,自然是有道理,可是偏偏叫我听了很不舒服。连皇上都对我起了恻隐之心,他倒好,把我往死路上推!
“依宁王所言,那半月教存在威胁,宸爱卿此行,怕是凶多吉少!”东阳帝看着我的,眼里怜悯,虽然一闪而去,却让我心里暖暖的。
他是高高在上的皇上,他大可不必去关心一个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的新臣是死是活。可是他心软了,我多么希望能够跟他更加亲近,无论他是否曾经犯过错,无论他对娘亲做过什么。谁能无错,他也许有他的苦衷也说不定……不知不觉中,不知为何,我总想着为他开脱,总不愿意把他想成扼杀娘亲快乐的侩子手。
“皇上,臣愿意与宸大人同行南下!”安宁俯身拜下,叫我为之一愣。
“哈哈哈,好!好!朕准了!”
为何我有了种这样的错觉,东阳帝拐弯拐了这么久,似乎等的就是安宁这么一句话。而安宁也是跟着绕了这么绕,也是为了把这句话给绕出来。唯有我,呆滞一旁,两眼发直。安宁会功夫么,他出门都要带上那个冷若冰霜九陌的啊。
两个手无缚鸡之力,同需九陌护全,对方高手如云,他能应付的过来?千宿不就是被那帮人打伤了么?我无言以对,倒不是小瞧了九陌,而是敌人太狡猾,我中招无数,当然怕了。
安宁悠然自得,似乎是胜券在握,东阳帝眸深莫测,但笑不语,然而我总有被出卖的感觉!他二人此时在我看来,怪异得很,可是又似乎仅是我的捕风捉影,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摇了摇头,挥去脑子里怪异的想法。
……
本欲与安宁一起离去,却单独被留了下来。我偷偷瞅了东阳帝一眼,不明他此举是何意,但是能够与他独处,我是十分欢喜的。尤其是在经历了这么多的打击后,我更加渴望自己能够有爹爹的庇护,有娘亲的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