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阿凡达》里地球人杰克这个角色,其实是现实生活里每一个人的缩影。
杰克的人生,和你我一样,有好多挫折和磨难。
杰克的双胞胎哥哥是一名参加阿凡达计划、研究潘多拉星球生物圈的科学家,杰克却只是个下半身瘫痪的前海军陆战队员,杰克的哥哥意外身亡,才由杰克接替参与阿凡达计划,而且在一开始的时候,几乎所有和计划相关的人员,都认为杰克无法胜任这份工作。
杰克还受到军事将领的诱惑,在从事纳美人生物圈研究的同时,窃取潘多拉星球的重大情报,以此作为治疗瘫痪的交换条件。
相对于地球人杰克的瘫痪、耗损枯竭的地球以及地球人强取掠夺的行径,借用化身的阿凡达杰克在体验了纳美人自由敏捷的身躯、自然和谐的潘多拉星球以及尊重生命的价值之后,杰克决定抛弃地球人的人生,在纳美人的祈祷声中,成为一名纳美人。
电影中,杰克用“成为纳美人”的第二个人生,为他的地球人人生找到出口,但在现实生活里的我们,要到哪里去寻找一个潘多拉星球,为我们今生的挫折和磨难另谋出路?
电影中,杰克是被剧本写死了的角色,只能寄情于纳美人的来世、另觅潘多拉彼岸净土;我们是活生生的真人,我们有方法启动自性DNA,不需要抛弃染污的现实,也不需要别人的祈祷灌顶,今生此岸,就能活出真实的生命。
这个方法,就是祖师禅。
在认识祖师禅之前,我们先来看看禅的起源,追溯自性DNA的发现之旅。
回归“神”、得永生?
“禅”这个汉字,原本是指古代帝王祭地的礼仪。
佛教传到中国后,为了要翻译Dhyana这个梵语,就根据发音直译为“禅”或“禅那”。从这个时候开始,就像发生了生物学上的突变一样,“禅”的字义就从“祭地礼”转变成许多和修行相关的意义,包括静虑和安止等等。
在我主持的禅修期间,我经常会询问参加的学员“禅”的意义,我发现大多数使用汉字的人都已经不知道“禅”的原始字义了,反而普遍认知,“禅”这个字是和修行、佛教修行或修行解脱有关。
“禅”的字义从“帝王祭地礼”到“修行解脱”的转变,正和禅法的起源发展不谋而合。
人类最早想要的解脱,是在于免于大自然的苦难,或寻求不受困于苦难的方法。
早期原始的先民不能理解宇宙、山河大地、气候变化等等大自然的现象,当发生自然灾害或面对无法用自己的能力去解决的困难时,往往认为有一个比自己更强大、不可测的力量,在主导这一切,对于这些未知的现象,人类只能以一种敬畏的心去接受。这种敬畏心渐渐变成“媚神”,谄媚未知的“那个东西”。
怎么谄媚呢?通常是以某种牺牲、贡品或礼敬的方式,来取得某个具有未知、不可测力量的“那个东西”的欢心,目的是为了求得自然灾害的减少,或能有更多的收获和富足的生活。
禅的汉字古义“帝王祭地礼”,就是用各种的牺牲和礼拜,展现对“地”的尊敬和臣服,是媚神的仪式之一。
早期的印度人也是如此。印度先民用种种的祭典仪式,来呈现对未知力量的礼敬。当时,婆罗门教认为婆罗门神(Brahma,又称梵天或大梵天王)是创造大神,一切万物皆由祂所创所生,具有大神通,主宰人世间一切万物,人民对婆罗门神既敬重又畏惧。
婆罗门神创造人,人是从婆罗门神身上不同部位生出来的。随着出生的部位不同,人的阶级也不同,当这个阶段的分别具体落实在实际生活的运作时,被称为Jati,这就是我们所认知的种姓制度。种姓制度的分类架构,则称为Verna(瓦尔那)。
种姓制度的瓦尔那架构,将人分为四等。最高等的人,是从婆罗门神的口中出生的“婆罗门”,婆罗门被认为可以直接和神沟通往来,其存在的意义是在宣扬婆罗门神的旨意、神的教化,理所当然,婆罗门就成为宗教司,后期称为“祭司”,地位最为祟高。第二个等级的人,是从婆罗门神的肩膀生出来的“刹帝利”。因为肩膀与两手相连,所以刹帝利象征力量,只要谁不听话,就用力量征服。刹帝利是印度的统治阶级,实际掌控国家的军事、政治、行政、各种管理的权力。
第三个等级的人是从婆罗门神膝盖所生出的“吠舍”。吠舍只是一般的平民百姓,任务是从事生产,几乎没有受教育的资格,也没有政治或武力等属于较高阶级才能拥有的能力,不过却被赐予信仰宗教的资格,可以礼拜和信仰婆罗门神。第四个,也是最低等的阶级,是从婆罗门神的脚底所生的“首陀罗”,这类人被视为贱民,是没有人身自由的奴隶,负责提供各种服务,但被禁止进入寺庙,也不能信仰婆罗门神。
既然人是从婆罗门神的身体所生,所以在婆罗门神的信仰里,认为人死后回归婆罗门神的身体,就能和婆罗门神一样永生而得到解脱,免于生活的苦难。
然而,婆罗门神的信徒因阶级不同,死后的命运大相径庭。只有从婆罗门神的口中所生的婆罗门,和从婆罗门神肩膀所生的刹帝利,死后才能回归婆罗门神。吠舍虽然可以信仰婆罗门神,但死后却必需轮回再生;至于首陀罗,死后即形神具灭。
解脱:不被身心现象束缚
2010年2月,我带领我的僧俗弟子到印度参访时,在恒河边上遇见了一位“婆罗门”。随着时代的变迁,这位婆罗门不但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祭司,反而沦落在恒河边上行乞。姑且不论这位婆罗门死后能不能回归婆罗门神得到永生,从他脸上的神情来看,在他的现世生活里只有苦难和落寞,看不到一丝“能得永生”的平静和解脱。
印度先民似乎和我有相近的感受。他们发现,经由祭祀或礼拜的仪式,以及经由死后回归婆罗门神的想象和祈求,并不能使一个人从现世的种种烦恼和痛苦中得到安然和清净。渐渐地,他们发展出一种洗涤身心的方式,就是透过禅修(各种静虑和安止的方法),来达成净化生命以获得解脱。
这代表着一个巨大的转变:体验宗教或礼奉诸神,不再只是借由单纯地过着宗教礼仪的生活来达成,而是从原本戒神、畏惧神、直接媚神的方式,转换到一种自觉、自我人格的觉醒。
自我人格不再只是透过神的旨意来决定是否能得救解脱,而是经由人类对自我过失的认清,并进行去除、净化、提升的修行,以达到生命的解脱——不再被身心现象所束缚。
影响所及,宗教的生活也从原来纯粹对外的依傍、眷恋或祈求,渐渐转换到向内的一种观察,认清罪、烦恼、痛苦这些现象的本质与来源,并思考借由某种方式来达到净化生命,使心性能够恢复到像想象中的神一般的高尚境界。
虽然当时印度的先民仍存在着要回归神、回归神我的认知概念,但赎罪不再是只有借由媚神或敬神,而是来自于对本身生命的一种觉醒与净化。
解脱的意义,也就慢慢地从免于苦难而扩大为不被束缚:不再被不能理解的大自然现象、不再被对神鬼的想象,甚至不再被自已的喜怒哀乐等种种的身心现象所束缚。
就像《阿凡达》电影中,不惜手段、急着想要摆脱瘫痪身驱束缚的地球人杰克一样,印度先民发展出形形色色静虑和安止的方法,而种种的禅修努力,都是在寻找不被束缚的解脱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