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南黎
南黎镇，位于主大陆南疆与东土的接壤地带，除了东南方向一条狭长的谷地通往东土，南黎镇其余四周均被茂密的原始森林所包围。
森林几乎遍布整片南部大域，千万种植被组成一片绿色汪洋，每当来自北川的寒风或是东土的暖流拂过这片汪洋上空，便泛起无边碧涛，宛如真正的大海一般，这便是主大陆最大的森林——森罗海。南疆也因此又称作“南海”。
南黎镇属于中小型城镇，虽然比不上主大陆中部最繁华的央皇都里同等规模的城镇，但是毕竟地处两境交界，常年频繁的贸易往来，这座小镇倒也小有了一番盛景。
南黎镇虽然不隶属于央皇麾下三十六府，但是主大陆东起东土黑海岸，西至西域落日谷，北达万年雪山，南部囊括几乎整片森罗海，无不笼罩在中部央皇城及拥护央皇的央皇三十六府邸管辖下，才能勉强保持着表面上的祥和。即便如此，有的城市地域依然维持着它黑暗的一面，甚至要压过表面的和谐浮出水面。
南黎镇处在最为混乱的东土无法之壤与南蛮森罗海边界上，自然而然也带上了彪悍和冷血市侩的俗气。
南黎镇东大门，各色各型的人往来穿梭于此，不管是来自东土的商贾，或是自南黎动身出域的原著，往日里都是络绎不绝的，从晨光熹微到日薄西山，几乎都有人穿行于此。
而这大门也仅仅是字面上的意思罢了，甚至连门都算不上。根本就是两根高大的木头桩子，中间钉了个不知什么木材的牌匾，匾上书着“南黎镇”三个大字。也不知挂了多少年，牌面已有些发黑，棱角也在岁月中磨得圆润了。
夜至三更，东大门也寥寥无人了，或许是今晚夜色深得令人心悸，连月影都被浓云遮盖了去，似乎就连虫鸟都屏住了呼吸。夜静谧得渗人。
“沙沙沙”。
像一滴水滴入如镜的湖面，泛起一道微不足道的波痕，眨眼间消逝，像什么也么有发生一样，道路旁的树丛被拨开一条缝，一对猩红色光点闪入南黎镇，就那么一瞬，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东大门依旧寂静得沉重。
一轮新日升起，南黎镇从沉重的夜中醒来，似是作夜诡异的静令人睡得太过沉了，第二天于是格外的有活力，往日的喧嚣大街今天愈加嘈杂，甚至有些过火了。
“臭东西！又是你！给我站住别跑！”
喧闹的大街并未因这震耳欲聋的叫骂而变得躁动，反而像是家常便发地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抠门唠叨的老妇女挂着千层糕似的脂肪叉腰在与小商贩为了一个铜钱叫骂，小商贩并未因为牙签与擀面杖似的身材差距而礼让妇女三分，反而有意抬高着价格，势必要宰这个烦人的猪婆一笔，哪怕做不了生意也要逞几句口舌之利。
青楼的灯笼刚熄灭，打样没多久的大门便再次打开，换了另一批姑娘拉起客人来。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形形色色姑娘管你长什么模样，抹上浓浓的胭脂水粉就敢往外抛媚眼。虽然明面上这些老板娘也不会光天化日做那些晚上的生意，但是这并不妨碍白天挂起饭店的招牌来转另一份不算低廉的油水。铜钱的气息不管在哪都是最浓重的，这也许就是繁荣之后的另一番景象，利与欲逐渐蚕食着人的内心。
人口市场上亦是人头攒动。是的，尽管央皇城并不允许人口的贩卖与奴隶，但是任然无法限制到大陆每一块地方每一个城市，在地方高官的默许下，只要给予他们每年一定的报酬，这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交易，在适当范围内也是可以的。
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子赤着上身，一块绸子随意裹在腰间，像是擦案板的抹布，加上胖子衣服凶神恶煞的样子，很值得怀疑裹腰的绸子上那些斑驳的暗红色是什么动物的血迹。
胖子一手叉腰，一手不住地戳着面前消瘦的另一男子。消瘦男子眼眶凹陷，脸上的胡茬尚没有清理干净，像是羊群啃过的草坪参差不齐。他单薄的身子任谁都觉得经不起胖子的一个指头，一推就能推翻。
“你们东家送来的货色越来越差，这次竟然连预期的数目都不到，是不是咱们的合作也到头了?”
胖子丝毫不在意瘦子下一刻会不会被自己一根手指头给撂倒了，一个劲地逼紧瘦子，火气愈加旺盛。
然而瘦子却丝毫不在意，嘴角始终挂着一个玩世不恭的弧度，两手大拇指插在腰带里，双手随意挂在腰间，任凭胖子怎么戳，脚掌始终贴在原地一动不动。瘦子也许是听得腻了，腾出了腰上一只手，小指母掏了掏耳朵，一把顺势将胖子的脑袋勾到面前，慵懒得嘀咕道：
“哎哟……老兄，打交道这么久了，大家都还不了解吗？质不够拿量充只是我们一贯的作风你也是知道的，反之亦然嘛，这一批看上去是少了，但……老兄哟！难道你是鼻子坏了还是脑子堵了？”
瘦子挨着胖子一个头却勾着胖子混大的脑袋，胖子那熊样简直滑稽，但听了这话胖子却没有了先前的火气，即使被瘦子不清不楚的损了一句，只细细体味瘦子这其中的意思。
瘦子说完把手又往腰上一插，佝偻着身子，一边摇头一边“桀桀”的笑个不停，像是遇见了天大的笑话一样。不知为何那笑声听起来幽深极了，而在这喧嚣中却极其清晰地传入了周围的人耳中，令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瘦子笑得非常开心，声音却阴森得心悸，令人不但没有觉得好笑，反而觉得莫名其妙，看着瘦子简直就是——疯子一般。
胖子打了个寒颤就自动忽略了这难听的笑声，显然不是第一次忍受这种折磨了。继而转身走到身边一群衣衫褴褛的人中，这群人先前由瘦子等人带来，一直低头站在原地，这便是胖子二人口中的“这批货”。
胖子眼神一一审视，最终停留在了一个约摸十岁左右的小女孩身上。他凑近了，滚圆的大眼睛不住地打量着小女孩，闭眼感受什么。瘦子看着胖子的样子，眼里尽是戏谑，忍者那折磨人的笑声，等待胖子下一刻的反应。一阵过后胖子忽然睁眼，先是一脸惊讶，脱口而出了句：“果然是这他妈令人讨厌的感觉！”，随后便大笑起来。瘦子见状再也忍不住，更加放肆地跟胖子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周围几个手下面面相觑，看着二人心里一个劲地发憷。
那群被当做货的人群也心里发憷地把头低的更低。
这两个疯子……这可真是一种折磨啊。
笑了一阵，两人不约而同停了下来，瘦子擦了擦眼泪，对胖子说道：
“哎哟，老兄啊，没骗你吧，相信我们东家！童叟无欺啊。”
胖子收起笑容，又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正色道：
“三哥，您理解下，我也是在人屋檐下生活的，这次就算我的，有机会请您搓一顿当面陪不是。”
瘦子摆了摆手，转身喝了几声部下，说着便离开了。
“行了胖子，我也不是矫情人，生意归生意，来日方长。”
胖子对瘦子的态度也不恼，拱手说了句拜别的话就差遣几个手下带着那群瘦子带来的人回去了。瘦子背着手，熹微晨光照在他微低的头颅上，眼睛却罩着一层阴影，看不清是什么神色，嘴角依旧挂着一缕戏谑。
“桀桀……童叟无欺？呵呵呵……来日方长？”
瘦子阴森的笑声轻轻在喉咙里响起，追赶上来的部下看着眼前的这个带队人，不由得内心发憷和疑惑，东家这次为什么要派这个怪人带队护送这批劳役，按理说到南黎的活计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根本没有必要请出这尊大佛。不过猜测归猜测，谁也不敢说些什么，作为一个下属就得有做下属的觉悟，好奇心什么的，是会害死猫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