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金云压城
这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大地,它仿佛就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雕刻出来的一般,一刀劈开了千里的黄土大地,形成了一道巨大无比的沟壑,这道沟壑深深把这个大域将整个大陆阻绝。烈风吹裂了大地,吹散了草地,为这块大地染上了沉重的苍黄色,绵延万里,一眼尽收的都是这充满着肃杀气息的色彩。山峰,也只有岩石,却不止岩石,它们仿佛是被刀剑劈开似的,山峰边上的棱角,都仿佛散发着锋利的剑意,这不是山林,而是剑林。黄沙,汇聚成的沙漠龙卷,游荡在它们的领地,凡是踏入这禁地的任何一个生命,都将成为它们的食物。
这个地方,没有人愿意踏足,因为踏入了这里便意味着死亡,这是大陆最残酷的地方,它叫做西原大域,苍黄之壤。
在这大陆的极西之地,有一座宫殿,和周围的环境不同,它竟是全部由白色的白玉和大理石等岩石建成,瑰丽而不失庄严,就像这块大域一般,没有什么是不含有一股肃杀之气的。它就像一颗明珠,镶嵌在这西原之上。
兑明殿。
只要知道它的人,肯定都知道这里面住的是什么人,正是因为他,那边线以外的魔物才不敢逾越半步进入这中州盛世,北川以及南疆才得以安宁。
此刻,他便屹立在城墙之上,白玉与大理石构成的城墙之上,他身披白色战甲,宛若不败的战神一般,面对着对面的千军万马,也纵然无畏,兵临城下,他却视其如草芥。他低垂着的双眼,仿佛在睥睨这世界一般。
他抬起了眼睛,望向对面的天空。在这西原之上,没有一片天空是黄色以外的颜色,在这里只有一种亘古不变的颜色,肃杀的苍黄。可是那片天空之上,却赫然悬浮着一个小岛似的东西,密密麻麻的石笋状岩石倒立在小岛下方。而在那小岛之上,却是严阵以待的士兵,他们皆身披金甲,仿若天降的神兵。
而那个屹立在城墙之上的男人身下,则是银甲的士兵,他们身上的杀意,比之那群天空之上的金甲士兵更为强烈。这都是在这大戈壁上历练出来的。
那座悬空的浮岛,被一股淡青色的气流托举着,在浮岛的边缘之上,则是数十个身披金色长袍的人双手下推状地保持着这个动作。他们的手臂上,脸上,皆是被金色的纹路遍布,那些纹路仿佛是在有生命地流动着般,呈现出蛛网状,就像人体的血管。
岛的中心有一人,挥手间金甲士兵随着他的指挥有序地操控着浮岛一点点地逼近兑明殿。兑明殿比起这座浮岛不知大了多少,可是在这座浮岛下,却宛如瓦屋般脆弱。
“北玄,什么时候你也成了央皇的走狗了?不在你的坎星宫带着,到我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干嘛?”站在城墙之上的男人说道,他的声音不大,却能够穿过混乱的风沙,穿到浮岛之上,响彻在每一个金甲士兵的耳里。
“宿昊,这话就不对了,咱们四神门镇守着大陆的四个方位四个大域,何来这一说?”那名指挥着士兵的人说道。他的声音浑厚,却有些阴寒,身材高大壮硕,在人群中仿佛巨人般,就连身上的盔甲也给人一种厚重的感觉,仿佛没有什么能够伤到他似的。可是就是这么一个人,给人的第一感觉却是寒冷,避而远之。
“镇守一方?我可没有那么大本事,你们也没有。说得好听一点,咱们只不过是央皇统一了五大域之后,被发配到边疆的老兵而已,现在已经和他没有任何的关系了。怎么?你觉得你还能被他使唤几年?”城墙上的白袍银甲男子,宿昊说道。
“镇守西原是你的归属,至于我的归属,则是在央皇麾下替他守卫大陆。而北川,自有北武和银氏一族守护。我老了……是时候让位给下一代了。”北玄说道。
“你这只老龟要是都老了那这世上就没有人敢说自己不年轻了……不过你说退位么,我看看,你把冥龟留给北武了?难怪啊,没有了冥龟依附的玄蛇,自然就不能活那么久了。所以,扯了这么多,也算是尽到了昔日的情谊,那么现在我倒是问问你……你们这阵势到我这,是何用意?”宿昊突然眼神一变,收起了那股玩世不恭的口气,突然变得凌厉了起来,空气中仿佛夹带着一股血红色的杀意。
“其实我也只是代替央皇走了一遭,至于意图嘛,全是天威那几个家伙和央皇的决策了……”北玄将手中一卷金卷抛向了宿昊。
宿昊伸手一接,顿时感受到了那卷金纸之上的气息,那股威严,这个大陆上只有一人能够留下,并且在穿越了这万里的土地之后,依然能够如此清晰的感受到。这连宿昊都做不到,或许在杀人打仗上他可以做到无人能敌,可是这种君王的威压,他还尚且比不上那人,那人便是这大陆的主宰,位居高堂之上的央皇——帝央。
拨开金纸上的封腊,宿昊紧皱着眉头读完了金纸上的字迹,不漏一个标点地读完了。读完之后,他的眉头却依旧紧锁。忽而,他仰面大笑道:
“哈哈哈,调遣回京!哈哈,现在开始忌惮我们了吗?想要将我们锁在身边了吗?是不是其他几位四神门也收到了这东西?北玄!你就是因为这个而重新投靠了帝央吗?”
“帝命不可违……宿昊,你有些过了。”北玄平静地说道。
“过分的是谁?什么帝命?当初打江山的时候可没有什么君臣之分啊!我们几个不慕君权让贤于他,现在倒好,这道成了他命令我们的凭借了!”宿昊嘲笑着说道,“当初他将我们分派到了这边疆,我心本就不爱帝京那些争权夺位尔虞我诈,只求一个清闲位置。可是现在呢?他却忌惮我们的力量,想要让我们到帝京做笼中鸟!”
“你冷静一点,帝央不是这个意思的……”北玄说。
宿昊却完全放弃了那礼尚往来的友好,他的气息从身体中肆无忌惮地爆发出来,身后的斗篷被他的气吹得猎猎作响,他的声音则宛如雷声般可怕。
“那么你解释一下,要我归遣,那么这么多天机营大军是何用意?这浮岛是何用意?别他妈以为我不知道!这浮岛之上的人是谁!他们倒是大手笔啊,连浩劫的空岛都请来了,还有这么多天机营狩者,天神营、岐黄营、神风营……请我何须这么多人?”宿昊说道。
“陛下还有一言,此间再无四神门,所以这兑明殿……”北玄说道。
“呵……所以这兑明殿和我麾下的军队,还有我这千人的家仆万人的百姓就可以弃之不顾吗?”宿昊说道。
“你麾下军队皆可编入我天机营或是陛下禁卫军之内,家仆你可以带到帝京,百姓则任其去留,我们绝不伤他们一丝半毫。”北玄说。
“开玩笑,失去了我们的庇护,他们怎么在这荒凉的大地上生存?要到中州,何止上万里,这么多人如何避免死伤?还有我这麾下的弟兄们,在这不毛之地经受了血的洗礼,现在你一言就将他们收编了?我怎么对得起他们?”宿昊说。
“言已至此……听君决策。”北玄留给了宿昊八个字之后,便不再说话了。浮岛之上,金甲愈发地闪亮了,他们每个人的皮肤下,都亮起了一丝丝金黄的血液,血液在体内流淌,却映射在了皮肤之上,那些流淌着金色血液的血管,在他们的皮肤上编织成了一幅幅神秘而有规律的图案和纹路。浮岛,就像是一朵金云,压在了白色的兑明殿上空,那股威压,让人透不过气来。
宿昊顿了顿,他就那么看着浮岛向着他的兑明殿压了下来,他的眼神有些空洞,有些怅然若失。随后,他苦涩地笑了笑,向着手下的人吩咐了什么,然后对着那站满了上千人的空岛说道:“好啊,我告诉你们,这就是我的决策。”
北玄有些激动地站了起来,他高大的身子再次从人堆中拔高了一截,那包裹着厚重盔甲的身躯几乎有三米高。他说道:
“宿昊,你要跟我们走吗?”
“走?可以啊,但是不是跟你们……而是我自己一人杀上帝京去,而这兑明殿,你们休想动它!”宿昊声如惊雷,他的脸上额头上,全身的皮肤,也浮现出了一圈圈纹路,只不过不是天机营的金甲将士一般的金色,而是浓重的漆黑之色。他脸上两颊浮现出了虎纹状的纹路,额头的纹路则勾勒出了一只猛虎,那种样式就像青铜器上的浮雕,印在他的两颊和额头,就像是戴了一具护额似的。
他的头发随着自身外放的气息而飞舞着,伴随着身上纹路的出现,他的头发也变成了白色。他的周身,那些气息乱流,似乎夹带了一丝血红,就连他的瞳仁,似乎都带上了一点浅红色。
“你这是在逼我啊……”北玄有些痛心疾首地说道。
“是你在逼我!今日只要我在,你就不能动了这兑明殿!”宿昊手往身后一伸,大吼道,“拿我的雷云劫月来!”
“已经在了……”宿昊身旁,一直跟随着他面对着这金云威压的一人说道,同时他手势一打,当即八名士兵便扛着一柄巨大的铁抢走上了城墙。
这柄铁枪,八个人扛着,就是登上这城楼都费劲,铁枪足有近十米长,宿昊在这把长枪面前都显得有些袖珍。
此枪名唤:雷云劫月,是宿昊当年与四神门以及帝央征战沙场时共同所铸的神兵,乃是用了一整块原铁铸成,光是矿石就耗费了他们极大的精力才挖掘了出来,更别说铸造这么一把巨大的铁枪所消耗的人力物力了。
这把铁枪虽然材料一般,可是当它铸造出来时,却产生了异象,它的表面之上仿佛有着雷光在闪动,使它的金属光泽愈发明亮耀眼,仿佛就是一柄巨大的雷枪。
宿昊手持雷云劫月,这把枪连他都得小手臂环握才能扛在肩上,一只手都难以握住。他的气息再次暴涨,枪身之上的雷光仿佛传到了他的身上,他的银甲愈发明亮。
他站在白色城墙之上,白袍银甲,雷光踊跃,雷云劫月直指天空金云。这一刻,那金云都变得黯然失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