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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少年时光

盛夏。

宫府花园里各种奇花名草散发出阵阵幽香,那香气弥漫整个后院。树上蝉鸣阵阵,池塘里绽放着今夏最灿烂的睡莲。虽有丫环在旁执扇,可凉亭里的女孩终于挨不住酷暑的高温,一双小手还搭在九尾琴弦上,人却早已昏昏欲睡。

“骁骁!”于师傅喝道,“你若不打起精神来练好这首《广陵散》,他日你云叔来了,看你弹什么给他听!”

本来还在昏睡的女孩立马如被人醍醐灌顶一般,从梦中惊醒,看了看怒目圆瞪的于师傅,撇了撇嘴,强压住瞌睡虫的侵扰,老老实实地拨动琴弦。

宫府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一件事,他们的大小姐——宫骁骁是个任性妄为的孩子。可是他们也同样知道另一件事——只要搬出“云叔”这两个字,前一秒还骄纵顽劣的大小姐立马就会变成一只温顺服帖的小白兔。

于师傅喝了一口凉茶,满意地看着认真弹琴的宫骁骁。

“于师傅,我肚子痛…”宫骁骁捂着肚子,皱着张小脸痛苦万状的说。

于师傅搁下茶壶,半眯着眼:“肚子又痛了?一刻钟前不是才痛过吗?”

“……”宫骁骁一时语塞,呆在那里,还好一旁的兰儿反应快,连忙接口道:“昨夜起了风,小姐素来身子弱,进入早上又喝了凉茶,该不会是受了凉吧?这可如何是好?”兰儿一边说着一边作出一副焦急万分的模样。

宫骁骁立刻在一旁配合的哀叫:“啊,肚子好痛……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肚子里钻来钻去……痛死了……”

于师傅这才有些慌了,整个泉州府的人都知道宫家大小姐自幼体寒多病,经受不得一点风寒。看着宫骁骁状似痛苦地伏在桌上哀叫,于师傅虽然心中生疑,却也不敢大意,连忙摆摆手示意兰儿去扶宫骁骁。

宫骁骁一边哀叫,一边倚着兰儿慢慢地出了凉亭。

“最多一刻钟便要回来啊!”于师傅不放心的嘱咐一句。

“于师傅您放心,兰儿一定会‘看好’小姐的。”兰儿回头应道。

于师傅无奈的摇了摇头,心知又被这两个小丫头算计了,但也拿她们没办法,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出了于师傅的视线,宫骁骁立刻活蹦乱跳起来:“可算骗过他啦!刚才多亏了兰儿你机灵,不然一定会被他识破的!”

宫骁骁调皮对兰儿说,脸上有恶作剧得逞的笑容。

兰儿苦笑,心里明白于师傅是出于关心小姐才“不得不”上当的。

“终于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了,弹了一上午的琴都快累死了!于师傅也太严厉了!早知道会这样…算了,还是想想去哪里度过我这个难得的一刻钟呢?”宫骁骁托着腮帮子,粉嫩的小脸上难得出现了苦恼的表情。

兰儿无奈的想着,明明两个月前是小姐你自己请于师傅教你弹“广陵散”的好不好!如果不是小姐你想在中秋节上弹给云公子听,而自己又常爱偷懒、疏于练习,于师傅怎么会这般严苛?

“嗯,就去我的香玉美人那里吧!兰儿快去打水,我先过去等你。”宫骁骁终于决定好了要去的地方。

“是,小姐。”兰儿听话地离开了。

宫骁骁走到一棵高大繁茂的桃树下,望着树上鲜嫩水灵的香桃,心中大喜:“香玉美人你真厉害!居然结了这么多桃儿!”

这棵早香玉桃树是宫骁骁八岁那年种下的,种子是云公子特意从贵州带给她的。宫骁骁给她取名叫“香玉美人”,因为它比普通的桃树更为茁壮,结出来的桃儿也更大更香甜。

宫骁骁当下卷起裤腿儿和袖子,三两下就爬到了树上。

兰儿气喘吁吁地打了一盆水来,宫骁骁将摘下的香桃放入一个挂在树上的竹篮里,然后摇动转轴,将竹篮慢慢放下去。树下的兰儿接过竹篮,将香桃一个个清洗干净,然后重又放入篮中,示意宫骁骁可以拉上去了。这个装置也是云公子特意为宫骁骁做的,他知道宫骁骁爱吃桃,尤其爱坐在香玉美人上吃桃。

“兰儿,你留一半,另一半给我。”宫骁骁坐在树杈上,晃着两条嫩白细长的小腿儿对兰儿喊道。

“多谢小姐!”兰儿调皮的朝着宫骁骁作了个揖。

“嘻嘻…先生教过我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宫骁骁一摆手,待兰儿将一半香桃拿出以后,便又摇动转轴将竹篮拉了上去。

坐在结满香桃的树上,鼻端是浓郁的桃香,嘴里是清甜的桃肉,叶儿伴着阵阵清风轻轻摇摆,宫骁骁觉得就是神仙也没自己快活。

“嗯,香玉美人结出的桃儿果然香甜可口,柔软多汁…”宫骁骁咂着嘴感叹道。

“小姐亲手种的香桃果然不同凡响!”兰儿一边啃咬着香桃,一边还不失时机地拍了拍宫骁骁的马屁。

“那是自然!你家小姐我可是很厉害的哦!”宫骁骁的小脸上涌现出一副自豪的表情。

“小姐,时间快到了,咱们还是先回去吧,于师傅棵还在等着你呢!”兰儿提醒道。

“……好吧。”宫骁骁不情愿地从树上爬了下来,拍了拍衣裤上的尘土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和兰儿一起往凉亭方向走去。

“于师傅,我回来了……”宫骁骁一脸虚弱的神情。

“继续练琴吧。”于师傅狐疑的看了一眼宫骁骁,示意她回到座位上去。

“是。”宫骁骁有气无力道。

一旁的兰儿心里暗夸道:小姐的演技越来越逼真了,要不是刚才亲眼看见她大口吃桃的样子,自己说不定也会被她这副虚弱的模样给骗过去呢!

没过多久,宫骁骁又捂着肚子伏在琴案上,面色苍白。

“骁骁!同样的把戏你认为老夫还会上当吗?”于师傅的口气甚为不满。

“小姐……”兰儿一时也拿不准宫骁骁此举的意图,走上前去扶宫骁骁。

“呀!小姐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兰儿惊慌失措道。

于师傅看了看兰儿,又看了看连呻吟都省了的宫骁骁,最后还是走上前去摸了摸宫骁骁的额头。

“怎么回事?快去请周大夫!”于师傅急道。

“是!”兰儿来不及细问,转身朝外奔去。

宫骁骁醒过来的时候,正迎上宫夫人通红的双眼。

“骁儿…你可算醒了…吓死娘了…”宫夫人抽泣道。

“娘亲…”宫骁骁唤她,伸出小手想替她抹掉眼泪。

“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又弄成这样?”宫老爷铁青着脸问道。

兰儿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出声。

“爹爹…”宫骁骁虚弱的撒着娇:“不要怪兰儿…”

兰儿心中感动,自己没有照顾好小姐,可小姐还是这般维护自己,想到这里,她惭愧的把头埋得更低了。

“回老爷,小姐只是吃坏了肚子,不碍事的。”周大夫说。

“你吃了什么?”宫老爷问宫骁骁,面色稍缓。

“没…没什么…”宫骁骁小声说,她可不想被爹爹知道她是因为吃了香桃才闹肚子的。

“兰儿,你说!”宫老爷对兰儿说。

“……”兰儿抬头看了看满面怒容的宫老爷,然后又看了看倚在宫夫人怀里的宫骁骁,后者正在朝她拼命使眼色。

“不许看小姐!回答我!”宫老爷显然很了解宫骁骁的把戏。

“回…回老爷,小姐吃了…桃…”小姐对不起你了,兰儿心里暗想。

“桃?可是重云送给骁儿的那棵?那早香玉桃不是有活血润肺的功效吗?怎么吃了回闹肚子呢?”宫夫人困惑道。

“想必是用凉水洗的缘故,凉水中的寒气被桃肉吸收了,再加上小姐一次服食过量,才导致腹痛。”周大夫解释道。

“那以后都不能再吃那桃儿了么?”宫骁骁急道。

“也不尽然,只要食用前用温水洗净,再控制每次食用的数量便不会有问题了。而且,此种桃本身具有行血活络、通常气血之功效,每日服食两至三颗,对下届的身子是大大有益的。”周大夫说。

宫骁骁这才舒了一口气。

“重云果然有心。”宫老爷叹了口气。

“骁儿,你吃了多少个桃?”宫夫人问。

“八…八个…”宫骁骁小声说,将整个人都蜷缩在宫夫人怀里,随时准备好迎接宫老爷的*。

“八个?”宫老爷闻言大惊:“你…你…”

“娘亲…”宫骁骁连忙跟宫夫人撒娇,灵动的大眼里闪动着点点泪光,再加上苍白的面色,看的宫夫人心里一阵心疼。

“老爷,让骁儿早些歇下吧,都折腾了一天了。其他的事晚些时候再说也不迟。”宫夫人袒护道。

“夫人你…”宫老爷不好发作,又见宫骁骁皱着眉头苦着张小脸,叹了口气,只得作罢。

“骁儿,下次不可这般胡闹了!若真要吃桃,叫兰儿用温水洗净才可以吃,还有,每日只能按周大夫说的吃两三颗,听见没有?”宫夫人数落道。

“嗯,骁儿知道了。”宫骁骁点头答应。

“那你先歇下吧,兰儿看好小姐,莫让她再胡闹了。”宫夫人不放心地嘱咐道。

“是,夫人。”兰儿应道,心里却在犯嘀咕:若是小姐真的闹起来,整个府里怕是没人能镇得住她吧?

交代完兰儿一些琐事,宫夫人随着宫老爷离开了宫骁骁的房间,周大夫叮嘱了几句便去给宫骁骁煎药了。一时间,房里只剩下宫骁骁和兰儿两个人。

“小姐…”兰儿担忧地开口。

“兰儿你别担心,不是很疼的,我是故意装的很疼的样子,爹爹就不会忍心骂我了…”宫骁骁咧开嘴笑道。

“小姐你没事就好。”兰儿放下心来。

“哎,只可惜了我的早香玉桃啊…那味道真是…”宫骁骁一脸向往的表情。

“小姐!”兰儿急的跺脚,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忘吃!

“好吧,两个就两个。”宫骁骁这次倒很听话。

兰儿见状也不再多言。

窗外阵阵蝉鸣透过厚密的枝叶传进屋内,兰儿执扇立在床前,为渐渐入睡的宫骁骁轻轻扇着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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