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阳醒来的时候,脑袋像是刚刚被谁敲了一百多下似的痛,她拨了拨几乎遮住左眼的刘海,看向窗外,想要收拾一下自己因为沉睡而几乎丢失的记忆,这才发现正坐在自己开的咖啡店的落地窗边的摇椅上。
窗外是一条中间没有铁栅栏的马路,时不时有卯足了劲的“城市爬虫”从眼前呼啸而过,留下一抹或多抹的浓烟在区阳的眼前慢慢的被空气和路边的芒果树消化掉,她这才想起自己是在等人,昨天下午有个超帅的男人来店里说想要买下这家店,其实她并没有想要转让店面的意思,可是花痴病发作,所以决定先答应下来,为的就是今天能够再看到他,她花足了心思把自己从头到脚收拾了一通,连从没穿过的那条珍藏着的白色雪纺裙都套上了,还有那双被自己称为战靴的名牌凉鞋。可是谁想自己竟然在这么重要的时刻喝着咖啡睡着了。
她疲惫的站起身来,想把面前那壶冷掉的咖啡拿进去重新煮一煮,人来了也好喝。咖啡要喝热的,这可是她的习惯。
就在这时她的注意力被马路对面突然站着的一个女人完全的吸引了去。
说她突然是因为是真的很突然,她就那么突然的站在了咖啡店对面的马路上,就像在众目睽睽的舞台上突然由升降台送上来的明星一样让人意想不到,那个女人穿着一件白色的雪纺连衣裙,短短的头发,可是刘海特别长,几乎遮住了——左眼。咦?好眼熟呀!在哪里见过呢?
她远远的看着那张脸,可是那张脸却清晰的像是在面前一样,她在笑,可是眼里却满是冷漠,区阳心里一怔,默默的在心里发誓,世界上没有任何一张脸比这张脸更让自己感到熟悉的了——她的眼睛大而空灵,鼻子挺而小巧,却让整个面部轮廓显的修长而立体;她的唇以上扬的曲线微张着,紫色的唇彩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妖冶而醉人。
那个女人慢慢的向她走来,淡定而悠闲,妖冶的唇上扬的弧度慢慢的加深,在左边唇角形成了一个深深的酒窝。
她开始紧张起来,手里端着的咖啡壶微微的颤抖着,无意识的抓了抓自己的裙角,白色的雪纺裙在自己的手中发出“滋滋”的响声,她的心“嘣嘣”的跳着,那声音大的像是被人整个掏出来放在了自己耳边一样。
就在这时一道光芒在那个女人的右侧三百米处闪了一下,区阳缓缓的看了过去,当她看到那抹光芒的来源时不由的条件反射般的扔掉了手里的咖啡壶,咖啡壶重重的摔在了桌子上,还像是有意识般的在桌上滚了滚。
那闪着光的是一辆被洗的噌亮的深红色的保时捷卡宴,此时它正快速的冲向那个悠闲的女人。三百米的距离,很快在三秒不到的时间里冲刺完毕。这车,不去参加F1大赛真是太可惜了。区阳已经有些在发抖了,那刚刚醒来时的头疼像是归巢的鸟儿般再次向她涌来,甚至比之前更加的肆无忌惮起来,让她有些迷糊。在迷糊之中她看到那紫色的唇彩和那昂贵的香奈尔凉鞋交相辉映的放射着它们最后的光彩。
她飞了起来,可惜又被地心引力给拉了回来,像那咖啡壶一样重重的回到了地球的怀抱。
区阳向门外冲去的时候那辆卡宴像是刚刚完成任务的战士般发出胜利的嚎叫——嗞……咔……嘣……
效果是明显的:地面上多了两道黑漆漆的刹车痕、车前多了一个精心装扮的躺着的女人——一个对于区阳来说再熟悉不过的女人:她知道她在孤儿院长大,是被不知名的父母遗弃在孤儿院门口的,今年22岁,高中毕业之后就开始拼命赚钱,只为想要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咖啡店,终于咖啡店在一个月之前开业了,而一个月之后……
此时,刚刚回归地球的她正安静的躺在地上,用未出生的八月大婴儿的姿式蜷缩着。像是在告诉区阳,那不是死亡而是重生。她睁着眼睛,斜看着区阳,她笑着,那嘴边和齿间好像轻轻的说着什么,区阳听明白了,她是在说:再见!
“这一定是在做梦。”区阳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疼!
她看到卡宴的司机从车上走了下来,一身休闲的装束,那帅气邪魅的气质曾经让她花痴病发作,还让她等他等到睡着。——没错,他就是那个要转她店的帅哥。
他缓缓的走到那个女人的身边俯下身,试了试脉膊,脸上的表情异常的平静,一点都没有刚刚撞死一个活人该有的惊慌,他默不作声的向四周看了看,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他的视线从区阳的身上飘过,但是却将她华丽丽的无视了,甚至在再次看向地面上的女人的时候还皱了皱眉头,像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区阳走过去,站在那个司机的面前,司机看着她,可是又仿佛是透过她看向她身后的咖啡店。她用手扑向司机的脸晃了晃,司机的眼睛坚定的一眨也不眨。
“快叫救护车呀!”她吼道。
司机继续做木头状。
她抓向司机的肩头摇晃着:“快叫救护车呀,不要让她就这么死了呀!不要……”她突然停止了大声的叫啸,因为她看到自己的手正在司机的两肩来回的穿扎着。根本无法触及他的身体,这……这应该是在做梦吧!!她愣在了那里。
司机好像突然从梦中醒了过来似的,面向她走着,但是眼睛还在四处的张望着,她不自觉的后退。那司机突然的加速,向她的身后跑了去——像做梦一样——他整个的穿过了她。
她无措的看向自己的手,被自己保养的白白嫩嫩的玉手,甚至还有着淡淡的咖啡香,还有这身特意穿上身的裙子,白色的雪纺面料,在阳光下仿佛镶着宝石般的闪闪发光。还有那双名牌鞋,白色的凉鞋,镶着小钻,那是她用咖啡店一个月的营业额外加半个月的心疼换来的香奈尔夏款白色凉鞋。——对!香奈尔夏款白色高跟鞋!
区阳看向躺在地上的她,那双大而空灵的眼睛已经安祥的闭上了,那挺而小巧的鼻子已经停止工作了,只有那紫色的唇仍然以上扬的曲线微张着,像是要说什么,可是什么都没有来的及说。“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是真的。”她无力的跪在了地上。地很硬,她觉得膝盖很疼,可是没有任何的声音。她……她应该只是和我长的一样而已,或者有可能是我那没有见过的爸爸或者妈妈在外面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造成的严重后果……她……她应该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应该没有任何关系……
可是她真的死了吗?
区阳也学着那个已经跑开的司机试了试她的脉搏!对,是死了!
我……我呢?我应该还是活着的吧!
她也试了试自己脉搏,然后停在了那里,久久放不下手,脉搏和躺在地上的那个她一样的僵硬,一觉怎么就把命给睡没了?我不过就是花痴了一回,至于把命都给我收走了吗?至于让自己亲眼看着自己惨死吗?可是命没了,那我又算是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