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是邬妃来,众人都默默地退出去,邬妃杏眼偷偷瞟了一眼离玉臂间,是个模糊的面容,安静而漂亮,天真而无邪,假以时日,未尝不是个吞云吐雾的真龙,是她阳儿的毕生劲敌。她握紧了掌心,缓缓迈向绣榻,却撞上太常侍颇有深意的一眼,不禁心头一凛,几要踉跄。
雪白的锦被里,那人的容颜看不真切,已分不清是哪个更白,邬妃低弱唤了一声:“皇后。”
向魂悠悠睁眸,唇角扬起微弱弧度,叫邬妃眉心一凉,昔日出尘绝丽的苏向魂,竟颓败成这个样子,脆弱得不堪一击。她不由自主瞧了瞧那雪白的厚枕,一条毒蛇自心蜿蜒而上,只需轻轻一摁,阳儿的王储之路就再无障碍。掌心里渗出微微汗意,不觉一只冰凉的手触上来,惊得她全身一震,仿佛见到了鬼魅。
“窅月……”向魂的声音极其微弱,需深深低头方能听得清,“我怕是……不行了……求你……求你替我……照顾勤儿……”
一阵寒意直上额头,邬妃无端觉得虚浮,须狠狠压抑才能按住意欲上扬的唇角,“皇后……”她悲从中来,睫上一颗莹泪几欲坠落,往年向魂对她的拼死相护历历在目,邬妃只觉胸口郁痛,眼前女子的容貌愈加模糊。
“答应我……”向魂冰凉的手在一瞬间生出狠蓦猝力,捏得她手心奇痛无比。
邬妃用力点点头,“你放心,我一定会的,是……勤儿么?”她想起方才那张漂亮的睡颜,心头似被细针戳了一记,是个皇子呢。
向魂点点头,眸中清亮,“谢谢……”
广袖低垂,一只玉手苍白无力地遥遥一指,单单凝定在窗下一盆绿叶纤长的寒兰上,林曾航不明其意,低声换了一句:“皇后?”
向魂的手无比坚定地指向寒兰,眉心紧蹙,眼中殷切,见林曾航迈步过去捧了寒兰而来,才稍稍缓了一口气,她伸手抓住他,冰冷温度叫他心头一阵锐痛。
“将军,向魂求你照拂勤儿。”她依依望着他,无比凄凉,“若我死了,这株寒兰……务必小心保护,待勤儿懂事时交给他,也算是……免死金牌了。”
林曾航陡然一震,慌忙伸手捂上她的唇,“皇后切不可乱说,你不会……”忽觉失态,触电一般撤回了手,尴尬垂在身侧,“末将失礼,望皇后饶恕。”
向魂却微微一笑,柔声道:“将军体恤向魂,向魂自然感激,如今我防的,只是万一,邬妃之弟邬侍郎,深得皇上宠信,日后必定位极人臣,以他们今日之势,必定垂涎皇位。你知道的,自古皇位多凶险,即便勤儿不争,侥幸躲过明枪,亦会有无数暗箭来伤,小皇子有赖你照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