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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国大丧已过,国不可一日无君,登基大典朔然在望,皇上已授意宗正寺卿拟定皇后册封诰文,与登基大典一同行封。
自佑德殿主阁两番遭焚毁,先帝不幸崩于大火,皇上已经下令不复修建,只留了断壁残桓伶清立在宫闱之首,以警世人,同时将皇寝暂时移至紫宸殿含德阁。由于国基方定事务繁忙,群臣连番上奏请议辅国良策,案前奏折堆积如山,皇上索性宿于含德阁内,日夜批阅奏折处理政事。
却不知是怎样的事惹怒了皇上,一连三日闭门不见群臣,就连代国公王孙观与鸿胪寺卿傅斯年也被拒之门外,并下令让太监一把火将奏折全数烧尽,此事已惊动皇宫内外。一时间,以王孙观与傅斯年为首的谏言群臣肃色恭敬长跪含德阁外,数请皇上三思,以顺天命,以平民怨。
“到底何事触怒龙颜?”向魂安然端坐镜前,看冰砚将一枚素白珠花缓缓插进乌髻,镜中映出年轻将军风神彻骨,朗如玉树,依是微垂的头,不敢直视的眸。
“是关于册立皇后的事,代国公反对皇上立晚妃您为后,并率了群臣连番上奏,说您是前朝罪人之女,今朝叛王义女,于身份不合,于礼数不敬,断不可母仪天下。”
罪人之女这四个字如刀尖割在心上,揭开血淋淋的过往,向魂冷冷一凛,立起身来,嗤然一哂,“这老匹夫倒想和我较劲了,去了个只手遮天的权臣,又来了个扰浊圣听的国舅,也好,此番就先对上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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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纹金丝稚羽宝盖肩舆拂阳而来,睥睨一众跪地卑首,当前一袭素缟官服垂垂向地,冠缨已卸,头顶束发斑白乌簪横贯……现仍是国家大丧二十七日之内,应素服素冠。肩舆落地,代国公听见绫罗细簌声响悄然抬眸,正撞上向魂一瞳凌厉破空,于是跪姿一僵,目光如炬厉厉射来,那神情那姿态,像极了昔日李从恩的审视探究,更带几分挑衅匿在嘴角。
殿前所跪群臣二十余,向魂一眼扫过,多数不识,但五部尚书却十分显目,多半是因李从恩门生被贬被流之后由副位升任正职,昔日的东陵党派如今全成了代国公手下忠侍,想来不觉好笑,换汤不换药的老招,却屡试不爽。
代国公冷眼看着晚妃步下肩舆缓缓行至跟前,海棠红衣袂如云轻盈,如刀锋利,宛如先帝盛宴那晚,红衣舞姬霍然抽出的如缎利剑,韧如银练,利作薄锋,见血封喉!
“我听说,诸位大人为了后位而与皇上反目,向魂不胜惶恐,特来瞧瞧。”向魂笑语温柔,眸中锋芒细碎如针,针针刺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