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宝臻并没有等到高炘带她下山,因为天刚见亮就有一群穿着古装的人找到了他们,其中甚至还有一个人被称作“知县大人”。
这个世界实在太疯狂了,谭宝臻忽然觉得疯的很可能不是高炘,而是她。
“大人,属下在鬼姥林里发现了一具女尸。”
知县刘辩大概四五十岁的年纪,长得脑满肠肥,两撇小胡子油光闪闪,腐败的形象只差没在额头印上金光闪闪的“贪官”两个字了。
他眨巴着小眼睛扫视四周,见没人在身边才压低了声音埋怨道:“我是叫你进山抓那个偷了我私房钱的毛贼,你到好,没事给我弄具女尸回来做什么?”
“回禀大人,这名女子死得蹊跷,又正好在良乡县内……”
“哎,好啦好啦,本官知道你就是个鱼木脑袋,要不是看在良乡县现在就只有你一个捕快的份上,我才懒得找你。”
“多谢大人厚爱。”
“知道就好,不过这地方多留一会都让我感到浑身不自在,你赶快叫人把尸体抬回去,查案的事儿就交给你了。”
“是,大人,不过属下还有一事想向您禀告。”
高炘见刘辩要走,急忙叫住他。
“你还有什么事啊?没看到本官精神不济,需要休息吗?”
高炘自然知道刘辩是什么货色,于是长话短说。
“启禀大人,其实发现尸体的除了属下,还有一人。”
“什么?还有一个人,那肯定就是凶手了,给我抓起来抓起来。”
“大人,属下认为此人并非凶手。”
“不是凶手?”刘辩有点失望,“不是凶手那他是什么人?”
高炘道:“据属下观察,他可能是名仵作。”
谭宝臻神情恍惚的看着一群古人在自己面前走来走去,他们不时的用好奇的目光看向她,可当她直视回去的时候,这些人却又迅速的移开视线,并且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谭宝臻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但估计内容和她有关。
说实话,她直到现在也不敢确定眼前的一切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的,因为事情实在太过匪疑所思了。
她穿越了?还是到了另一个空间?这类题材的小说和电影数不胜数,可她却从来没想过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你……”
“啊!”
谭宝臻猛然回头,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吓了高炘一跳。
“你怎么了?”
看清楚站在自己身后的人是高炘,谭宝臻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
“不,没什么,只是有点……不太适应。”
高炘若有所思的望着谭宝臻,半晌才了然的点了点头。
“知县大人想见你。”
“知县想见我?”谭宝臻早就看到那个长得好像金华火腿一样的胖子了。原来他就是县官。
“他见我做什么?”
理智的接受现实之后,谭宝臻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大人说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又觉得你是个人材,所以想在衙门里给你谋份差事。”
谭宝臻又不傻,明白自己和那个火腿知县素不相识,他怎么会好心给自己安排工作,想来是身边这位仁兄出的力了。
之前她误以为高炘是杀人凶手,现在证明他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反倒是自己成了来历不明,行迹鬼祟的人物,如果真能在这个年代找到工作,那高炘无疑是帮了她一个大忙。
形势比人强,谭宝臻深谙生存之道,于是爽快点头。
“谢谢你。”
高炘欣赏谭宝臻是个聪明人,想到还不知道她的名字,随口问道:“还没请教姑娘贵姓芳名。”
谭宝臻长这么大还没遇见过说话像高炘这么文诌诌的男人,不禁莞尔。
“我叫谭宝臻,如果不介意的话叫我宝臻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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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辩见到谭宝臻之后非常不满意她是个女人的事实,虽然她穿着牛仔裤医生褂,但玲珑有致的曲线还是泄露了她的真实性别。
“怎么是个女的?”刘辩皱眉。
高炘道:“这不重要。”
“我朝有明令禁止女子为官。”
“在良乡县谁大得过知县大人您啊?”
“可是……”
“现在正是多事之秋,属下一个人实在分身不暇,如果能多一个人帮忙,属下便可以专心替大人办事了。”
“这个……”想到自己还没有找到的私房钱和县里的情况,刘辩犹豫了。良乡县是个小县,县衙里负责缉捕罪犯的捕快就只有高炘一人,凭良心说,他这个县令要想坐得稳,今后倚仗高炘的地方肯定少不了,所以卖他一个面子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刘辩也不敢明目彰胆的跟自己头上的乌纱过不去,所以思索再三,最后只好取了折中的办法。
“既然有高捕头引荐,本官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不如这样,就以七天为限,如果你能破了鬼姥山这起奸杀案,本官便任命你为我良乡县的捕快,如果破不了案……到时就别怪本官不讲情面了。”
谭宝臻明白这是刘辩最大的让步了,而且这个提议也正是她求之不得的,必竟能用自己的力量得到捕快之位那是最好不过,省得让别人说了闲话。
“好,多谢大人栽培,属下一定不负重望。”
朱元璋去世后,继位的建文帝朱允炆实行削藩,朱棣遂于建文元年七月发动靖难之役,四年六月攻入南京,夺取了皇位。次年改元永乐。
谭宝臻穿越到的年代正是永乐五年,朱棣登基之后,原封地北平府更名为顺天府,其下四州七县,良乡县便是隶属于顺天府管辖。
这些她都是在回程的路上从高炘的口中得知的。
原来她穿越到大明永乐年间来了。
和知县刘辩定下协议之后,谭宝臻顺理成章的住进了良乡县衙。不用流落街头,谭宝臻很庆幸。住处暂时解决了,接下来就要看她自己的本事了。不过回到县衙之后,谭宝臻就再没有看到过高炘,听衙役说他被知县大人派去公干了,料想是刘辩不想让他暗中帮助自己吧。
不管怎样,既来之则安之。谭宝臻确定自己并不是被冲到某个不知名的空间后,心里塌实了不少。
躺在简陋的木板床上谭宝臻回忆荒山女尸案的整个细节。
关于这个案子,最主要的是确定死者的身份和案发的第一现场。如果是在现代,警方可以借助报章网络公布死者的照片,或者调查近期失踪者的信息,可在信息不发达的古代,做这件事就困难了许多。
“宝臻姐姐,睡了吗?”
“还没睡。”
房外突然传来敲门声,谭宝臻听出是县衙内一个叫李小虎的站班衙役,于是开门让他进屋。
“找我有事?”
李小虎不过十五六的年纪,长得虎头虎脑,非常讨人喜欢。
“我看姐姐晚上没什么胃口,担心你会饿,就给你带了几个包子过来。这包子是街角的徐记包子铺做的,你快尝尝。”
谭宝臻对李小虎过份的热情有点意外,而且她晚上明明吃了两大碗饭,李小虎从哪里看出来她胃口不好啊?
“我……谢谢,不过我临睡前一般不吃东西……减肥……”谭宝臻尴尬的比了比自己的腰,可看到李小虎一脸的失望,又有点于心不忍。
“不过,少吃一点应该没问题。”
李小虎大喜,急忙献宝似的把包子递到谭宝臻面前。
“那快趁热吃吧。”
李小虎是孩子心性,一看谭宝臻把包子接过去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宝臻姐姐,听说鬼姥山那具尸体是你和高大哥一起发现的?你还同知县大人约定在七天之内破案?”
谭宝臻早就看出来李小虎有求于她,可没想到居然是为了这个。
“对啊,怎么了?”
“我从小就想当一名像高大哥那样威风八面的捕快,可惜现在只是个站班衙役。”
“你也不用着急,会有机会的。”谭宝臻故意装作听不懂,咬了口包子等着李小虎自己开口。
“可是……可是……”李小虎憋得小脸通红,最后咬咬牙,终于忍不住了。“宝臻姐姐,你能不能带我一起查案呢?”
谭宝臻其实也想有个人能够帮助她,初来乍到,她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更别提查案了。
“这个……查案很危险的……”
李小虎一听有门儿,哪还顾得上其他。
“别看我不会武功,但我人很机灵的,求求你了,宝臻姐姐。”
谭宝臻心里高兴,表面上却故意考虑很久才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那好吧,不过我要先考查你一下才行。”
“好,宝臻姐姐要怎么考查我啊?”
“考查内容明天你就知道了,今天先回去睡个好觉。”
李小虎见目的达成,自然高兴得什么都忘了,至于谭宝臻要考什么,他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第二天一大早李小虎就神采奕奕的跑来敲谭宝臻的房门,幸好谭宝臻早有准备,才没有被他堵个正着。
“小虎子,起得很早啊。”
李小虎不好意思的抓耳挠腮,“宝臻姐姐,你就别笑我了,我盼着这一天已经盼好久了。”
谭宝臻哑然失笑,也不好继续逗他了。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走吧。”
“走?去哪儿?”李小虎一愣。
“去请知县大人颁布告示,把死者的画像贴出去。”
“可我们还没吃早饭呢。”
谭宝臻意味深长的看了李小虎一眼,道:“不让你吃也是为了你好,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