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地开着车,跟在大娘的后面,大概走了四五分钟,然后拐了一个弯,很快就到了一家大门前。
大娘刚到大门前,挤在门缝里的小女孩的半边脸,突然缩了回去。
“丫头,别怕,是大哥哥大姐姐。”大娘对门缝里的小女孩说。
大娘去开门,把他们领进了大门的时候,小女孩怯生生地躲进门的角落里。小女孩大概七八岁,梳着羊角辫,像是有点营养不良,个子瘦小,肤色发黄,头发眼睛很大。
“这丫头,怕生。”大娘说。
“小孩子都这样很正常。”他说。
“傻丫头,你怕什么,是哥哥姐姐,是好人,别怕。”大娘训诫的口气对小女孩说。
小女孩谨慎地用宽大的袖子遮住半张脸,眼睛里充满着不信任感。
“小妹妹别怕。”她试图去牵小女孩。小女孩却躲得更远。
“她是我的孙女,叫梅朵。”大娘介绍说。
“梅朵,你好,我叫小纯,你可以叫小纯姐姐。”她试图用和蔼可亲的微笑来化解梅朵的胆怯,以便与她拉近距离。
梅朵很认真地看了一会她,慢慢地放下遮住半边脸的衣袖,她突然间被梅朵嘴唇上的那一道裂缝吓呆了。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梅朵已经躲在大娘的屁股后面。梅朵患有严重的唇腭裂,也许正是这个原因让她对陌生人的胆怯和不信任。
她看了看躲得更加厉害的梅朵,为刚才的反应感到内疚。她始终无法直视梅朵嘴巴上那道看着令人心疼的裂痕。她很想跟梅朵说声对不起,或者安慰的话,但是害怕梅朵因为说话,嘴巴会疼,就没有说。
“梅朵,今晚我姐姐住在你们家可以吗?”他问。
梅朵抬头看了看大娘后,又看了看他们,犹豫了一会才轻轻地点头。
“谢谢梅朵。”他伸手摸了梅朵的头发。
“我们农村人,住的简陋,比不上城里的,你们别见外。”大娘说。
这算是一个小四合院,庭院不大,但是很干净,庭院左右两边的走廊里整齐堆放着一些干柴和麦秆,墙壁上还悬挂着一根根干瘪的玉米。
“很好,谢谢大娘。”她环视了四周说。
正在里面炒菜的大伯听到他们的话,也探头出来看了一下。
“大伯您好。”他礼貌地问候。
“大伯您好。”她跟着问候。
“你们好,欢迎来到我们家做客。”大伯很纯朴的藏族农民,很热情。
“你们随便坐,待会就能吃饭了。”大娘说。
“谢谢,太麻烦你们了。”他说。
“不麻烦,你们是我们的客人。”大伯说。
在大娘要撇开梅朵去准备晚餐的时候,梅朵又从大娘的身边迅速转移到了大伯的身后,也许是因为她刚才的反应,让梅朵总是害怕他们,哪怕他们的一丝注视的眼光都可以让她胆怯退缩。
“梅朵,你上几年级了?”她问。
“她还没读书。”大伯说。
“还没读书?”她有些意外。
“她那么怕生,哪能读书。”大伯说。
“那梅朵的爸爸妈妈呢?”她问。
“爸爸妈妈都出去外面打工了。”大娘回答。
“哦。”她应了一声。
“等她的嘴治好了,就去上学。”大娘说。
“你们有带她去医院看过吗?”他问。
“附近的医院都看了,说唇什么裂,这里没法治。”大娘无奈地说。
“你们有没有带她到外面大的医院看过?”他问。
“有,看了很多医院,都没治好,现在孩子爸妈都出去赚钱给她治病了。”大娘说。
他看了看一直在安静地躲在大娘背后的梅朵,她敏感的眼神一直都在躲避。
“前些时候有几个人经过这里,他们说是北京的,是专门治这种病的,他们还说打算下个月来带她去北京治病。”大娘说。
“他们说免费治疗,不过我想肯定是假的,天下有哪家医院免费给治病的?再说这种病也不好治。”大伯说。
“假的我们也要试一下,万一真的能治好了呢?”大娘说。
“他们开始说免费,可是万一治好了,他们就会要钱,他们一开始说免费,说明他们也没信心治好。”大伯说。
“不管怎样我们都要试一下,万一能治好,要多少钱都值了。”大娘说。
“到时候就怕不但赔你老命,连小命都搭了进去,是动刀子的事。”大伯说。
“大伯,北京是有一家专门救助像梅朵这样孩子的公益医院,是免费治疗的。”他说。
“对对对,他们就是这样说,是一家公益医院,不要我们的钱。”大娘激动地说。
“他们给小孩治病的钱都是社会上的一些好心人捐的。”他说。
“天底下还真有这样的好事?有人捐钱给别人家的孩子治病?”大伯疑惑地问。
“现在那家医院已经治好了很多像梅朵这样的小朋友,你们应该相信他们。”他说。
“奶奶,那我的嘴巴能治好吗?”梅朵小声地问。
“嗯嗯,会治好的。”大娘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