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征新疆、收复失地是一场正义的反侵略战争,直接关系到中国的领土完整、国家统一、国防巩固、前途命运、社会发展,以及政治、军事、经济、外交等多方面长远的根本的利益。鉴于新疆地处边陲、交通不便、人烟稀少、产粮不多等客观现实,左宗棠决计花较多的时间从事战前准备。
早在当俄国侵占伊犁,新疆局势危急时,左宗棠就提出了在理也在势的主张,强调没有兵威和兵势,在理也等于无理。不久,他又提出“整军乃可经武”,把组调一支能征善战的军队作为西征准备的一个重要前提。
左宗棠在组调西征军时,首先注意了精选能将,筹调军队。
左宗棠认为,金顺虽然不能担当大任,但能力顾大局,深知缓急,益惬私怀,长处很多,因此很愿意与他合作,用他来帮办新疆军务。
刘锦棠则是最得左宗棠重用的人物。刘锦棠,字毅斋,湖南湘乡人,生于鸦片战争后的1844年。父亲厚荣、叔父松山,都是湘军中的军官。刘锦棠10岁时,其父因镇压太平天国农民起义而丧生;成年后,投入叔父所在的湘军,随同叔父镇压太平军和捻军,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积勋至州同、巡守道,还获得了“法福灵阿巴图鲁”的荣誉称号。
1870年,刘松山在甘肃金积堡围攻起义回民马化龙部被击身亡。清廷根据陕甘总督左宗棠的推荐,任命刘锦棠接统他叔父留下的老湘军。这一年他才26岁。马化龙在刘锦棠的猛攻之下投降,刘锦棠也因战功而得到了云骑尉的世职。一年多以后,他又攻占西宁、肃州(今酒泉),被派署理甘肃西宁道。
1871年,刘锦棠正在湖南湘乡休假,这时沙俄侵占伊犁。左宗棠当即写信给他,信中已经透露出想让他率军西征。
到了1875年4月,左宗棠以自己“年衰病久,深虞精力未足副其志”,向清政府推荐了“英锐果敏,才气无双,近察其志虑忠纯”的刘锦棠来率所部老湘全军从征,并委总理行营事务,作为中军,与金顺汇合,承担收复新疆的主要任务。
除了刘锦棠之外,左宗棠还选拔了他的另一员爱将就是张曜、得意之将金运昌、得力干将还有徐占彪、易开俊、董福祥等。
在选将调军时,左宗棠奏请简派刘典帮办陕甘军务,更具有重要意义。左宗棠说,他在调陕甘总督时已苦衰病侵,令其督办新疆军务,负荷更重,而出塞远征,兵事饷之事必以关陇为根本,一有间隔,则局势立形滞碍,贻误戎机。而所事未能预计岁月,师行未能预计远近,若非慎图于始,何能一意驰驱,无忧后顾,此私怀所不能释然者也。因此,他请派与他长期共事的刘典赴兰州帮办陕甘军务,对外可孚民望,对内足以协助军情,于时局必有裨益。如此一来,西征军前有刘锦棠作主力,后有刘典管后方,左宗棠就可高瞻远顾、指挥裕如了。
在选定了得力干将之后,左宗棠即开始着手精选丁壮,裁汰冗杂。
当时关内外诸军冗杂疲弱已极,于是,他大川阔斧,对西征军进行了认真的整顿。为了西征事业,左宗棠不怕得罪满洲贵族,大胆上奏,劾罢成禄,调走穆图善、景廉,并将各部大加裁汰。
成禄部裁剩3营;穆图善部、文麟部全部遣撤;金顺、景廉二部合并裁剩40营,以后又裁去20营。这些部队原共约90营,结果裁剩23营。
左宗棠一秉至公,在裁汰属下军士营制的同时,对自己所统各部也认真裁虚汰疲,所部180余营就裁去40余营。
军队战斗力的强弱,除了有好的将领之外,还须要严纪律,精枪炮。
严明纪律直接影响军队的战斗力,而军队纪律的养成也在平时的训练和严格要求。左宗棠为了加强军队纪律,极力倡导劳动俭朴,以保持和发扬农家士兵的耐苦特色,增强对不良恶习的抵抗力。
另外,左宗棠还颁发《行军必禁》,要求严格遵守。如犯奸掳烧杀者,查明即行斩示,决无宽贷;即打牌聚赌、吸烟酗酒、行凶宿娼、私出营盘、聚众盟会、妄造谣言揭贴、讹索民财、封掳民船、强买民货,皆当严禁。
西征军出关作战的对象虽然是阿古柏匪帮,但也有可能与沙俄军队作战。阿古柏匪帮的武器装备,主要来自英国,是比较先进的,沙俄军队更是装备着一色的近代枪炮。为了尽量缩小敌我双方武器装备的差距,甚至争取到一定的优势,左宗棠对出关作战部队的轻重武器进行了调整和充实。
实际上,西征军都配备了多少不等的新式武器。如金顺出关时,调配开花大炮1门;张曜出关时,调配连架劈山炮10尊,德国造后膛2号螺丝大炮1门,7响后膛枪10支;刘锦棠部队调配的更多,有新式大炮在内的各种大炮10多门,各种枪1000多支,后来又陆续调给大号及3号开花后膛火炮4尊,车架开花后膛小炮4尊,田鸡炮数尊,后膛7响枪300支,快响枪80支,来复枪500支,各类炮弹1000余枚,大洋火100颗,各类子弹28000多颗。
此外,左宗棠还建立了一支由侯名贵率领的炮队,有后膛炮12尊,弁勇160余人。
正由于左宗棠在组建西征军时,注意精选能将,训练丁壮,严明军纪,讲求武器,就使这支军队达到了较好的水平,它基本上近似一个欧洲强国的军队。
军和饷是密不可分的。左宗棠在组建西征军时,就特别注意筹饷,并把“可恃之兵,资以足用之饷”视为化弱为强的重大问题。
然而,左宗棠自从奉命到西北来后,每次大规模用兵之前都要为军饷、粮运等问题伤一番脑筋,费一番心血,现在督师远征新疆,更是不得例外。西征部队6万人,每年需饷600万两,加上西征粮运每年又需200多万两白银,共需800多万两白银。
西征军饷是按协陕甘军费,由各省、关每年协饷820余万两。无奈各省、关并没有照额解寄,每年实际交到的只有500余万两。到1873年11月,肃州之战结束、西征开始时,各省、关积欠陕甘军费协饷达1796万多两。
左宗棠在“饷源日绌,待用甚急,大局难支”的情况下,只好要上海转运局道员胡光墉向华商洋商筹借银100万两,让湖北后路粮台道员王加敏向汉口各商筹借10万两,以资接济,将来以收到各省、关的协款之后再陆续抵偿。左宗棠原以为这样可以暂渡难关,可是,这110万两只收到70余万两,归还各地方借款尚不敷银20余万两。由于日本侵占台湾,沿海各省以海防为急而纷议停缓,使收入更为减少,每年实际解到的只有200多万两。这点钱刚好够为西征军运输粮草,6万官兵的饷银是一概无着。作为西征军的主帅,左宗棠当然是焦虑不安。
1874年11月,左宗棠说:“总全局计之,非确得实饷300万两,难以支持。”因而奏请清政府允由胡光墉借洋款300万两,由江苏、广东、浙江三省协饷内,分作三年划还。
1875年9月下旬,左宗棠奏请清政府:“俯念边塞军务紧要,饷源枯竭,待用方殷”,让户部和各省速将部拨出关粮运专款内短解140余万两限期提解,所有积欠甘饷2610余万两分省分限指提若干,应解协饷仍按月如数提解,“毋再延欠,俾速戎机”。
左宗棠为了解决军饷的问题,还提出了增辟饷源的具体措施:
1.盐斤加价。他说,“除闽省现在办防,直隶现准加价,均毋庸议外,如淮、浙、川、粤请一律照办,每斤加价两文,由各省收解以抵协饷,似可稍事补苴。一俟洋防解严,各省协饷不缺,由各省自请停止复旧”。
2.改革茶引,疏通商务,增加收入。
3.发为期两月的三联银票。
4.屯田,收入归己,以改善生活,减缓缺饷压力。
5.节省开支。
在左宗棠如此绞尽脑汁,既据理力争,又近乎乞求的情况下,清政府于11月8日为使西征军解决年终一月满饷,谕令浙江、四川、湖北、山西各提银7万两,福建、广东、河南各提银6万两,江苏提银5万两,安徽提银4万两,湖南提银3万两,山东提银2万两,凑足60万两,“均在各省积欠西征协饷内提解”;对以前欠解月饷,清政府要各省、关在一年内先解一半,其余一半仍随同现解饷银按月设法措解,俾资接济。
1875年,左宗棠向英国怡和洋行借款300万两,由江苏、浙江、广东三省在应解西征协饷内划还。
1876年1月,当西征军整装待发之际,左宗棠在“饷源涸竭,局势难支”时上奏清政府。因此,他奏请清政府允照沈葆桢前筹办台防借款1000万两,年息8厘,分作10年筹还的办法,允许借洋款1000万两,仍归各省、关应协西征军饷分10年划扣拨还,以济急需。
左宗棠的这一要求遭到了两江总督沈葆桢的强烈反对,最后清廷只得折中处理:同意他借洋款500万两,户部拨给200万两,各省、关提前拨解西征协饷300万两,总共凑足1000万两。左宗棠接到这道上谕,跪诵再四,大喜过望,不禁老泪纵横。
清政府如此破例地采取这种有效措施,对西征产生了重大影响。特别是拨库存四成洋税200万两,并使原来由西征协饷归还改为海防经费内扣还,左宗棠说,这是减海防以益塞防,“自此国是明,而内外阴翳潜消,不独西事之幸也”。他对清政府的认识虽有不切实际之处,对未来困难也估计不足,但清政府此举表明它是重视塞防的,并在行动上有重大体现,是它为收复新疆在命左宗棠督办新疆军务后的又一重大措施。
由于各省、关入不敷出的严重情况有增无减,因而靠各省、关协款的西征军饷的困难很快又严重起来。直到1877年5月,各省、关协款不足30万两。这时,正值西征军连克吐鲁番三城后正准备向西挺进,左宗棠上奏清廷,以新疆南路战局顺利,盼饷正切,自己筹措无方,除暂请部库存银,实属别无更好的办法,请清政府再次破例拨库存银。
然而,清政府没有批准再次拨用部库存银。左宗棠除向各省、关催解协款和向各地华商按洋款办法息借外,只好忍痛借用洋款。在1874年至1881年的七年多时间里,左宗棠共向华商借款846万两,向洋商借款1375万两,总计借款2221万两。
可见,左宗棠为筹措西征军饷,常年饱尝各种难以想象的苦难,事后尤为心寒。难能可贵的是,一切苦楚左宗棠都独自承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