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四五点钟时,天蒙蒙的刚泛亮。偏屋门口,林允颜悄悄地伸出头,四下里打量了一番,确认没有人发现她之后,她才小心翼翼的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呲着牙哀叹浑身的疼痛。昨晚的时候,她又累又饿又激动,反倒没有什么感觉,可是今早她醒来刚一动弹,立马就感到浑身火辣辣的像是灼烧一般。
“小宝贝们,今天就靠你们了!”林允颜喜滋滋的拿着她昨晚藏起来的“秘密食材”,捋好的槐花一团和掏出的鸟蛋数枚,蹑手蹑脚的往厨房的方向走去,去准备那莫须有的神仙的“礼物”。
他们一家在这里十几日的生活,让她对于这“草堂”附近的一切十分的熟悉;辰州的春季来的比京城的早,让她有了选择食材的条件。否则的话,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是打死她,她也是没有办法弄到槐花的。
所以,天随人愿,她昨天下午可也是下了血本的,爬了N多棵树,掏了N多个鸟窝,摔伤、划伤了无数次,好不容易才把这些食材(抓鱼不算)都准备够了,她终于可以开始做那记忆中的“槐花面饭”了。
心里忍不住的得意了一番,差点踢到东西弄出声音,暗暗地鄙视了自己一把,她赶紧往厨房那里赶,毕竟早出锅她早放心。没曾想,经过正屋(林氏夫妇的小土屋)门口时,她竟然听到了夫妻两人嘀嘀咕咕的声音。
心里着实的紧张了一番之后,她终于确认里面的声音不是针对她的时,她悬着心才放了下来。
其实,心底里,她也是希望带给一家人惊喜的,她敢肯定那“槐花面饭”林云行夫妇没有吃过,因为他们的家庭和出身决定了他们不会有机会接触这种民间吃食。而由槐花面饭发挥而去的各种菜面饭,却是可以好好地缓解目前家里的粮食不足问题。
险情排除,林允颜准备离开,毕竟她大清起床来可不是为了听人家夫妻的床话的。可是,方氏的话引起了她的兴趣,“听老爷刚才的意思,之前的数位辰州县令没有一人活到任期结束?”
正房内,林云行低叹一声,“不止是前几位,自从我昊胤王朝开国以来,除了第一任辰州县令刘乾刘大人得享天年外,继任的其他人不是因故被捕入狱,就是死于莫名的怪病,还没有一人能活到回京述职的!”
“这,…”方氏的声音颤悠悠的,好长时间没有接话。门外的林允颜更是突然感到身上冷飕飕的,紧张兮兮的往自己四周看了看,确认四周没有别人。
“夫人就不要多想了,为夫暂时是不会有事的,…”林云行的声音里透着自信,不过还是郑重的嘱咐道,“虽说如此,我们毕竟初到此地,小心一点总是好的。我已经吩咐过林大和福伯了,你和孩子们以后也要注意,没事还是不要出门去的为好!”
门外,林允颜深深地赞同林云行的话,她才不相信那些县令们是真的死于什么怪病呢,被人暗害了还差不多。所以,林云行的看法是十分高明的。看看略微清亮的天色,林允颜转身,她必须抓紧时间去做她的槐花面饭了,不想,方氏更加震撼的内幕出炉了。
“老爷,依你刚才所说,我们初到辰州那日,县衙里的那场大火不但巧合的天火,反倒还是那一群山寨头头们故意纵火的?”方氏实在不敢相信那些人如此得无法无天,目无王法和官府。
林云行道,“夫人有所不知,辰州本就民风彪悍,崇尚武力,各个山寨更是明争暗斗不止;再说,自从二十多年前上任李大人无故死去,这辰州就是吏部的禁区,二十余年来没有一人敢来赴任。所以,这里的那些山寨头头们自然是无法无天惯了的!”
略一停顿,林云行继续补充,“其实他们放火烧毁县衙,本来就是一石二鸟之计。他们表面上一副痛心疾首的气愤样,四处张罗着为我盖新县衙,不断的拉拢我;另一方面却又故意派人接近我,告诉我事情的真相,这是在暗地里警告我不要我多管闲事,否则的话,我的下场就会和那个县衙一样!…他们那是在逼我表态呢!”听了林云行的话,林允颜无法形容自己心里的震撼,对于那些个山寨头领们,她的感觉只是一个字,“强”。
虽然说林云行的话彻底的解释了他们一家刚到辰州那日的种种疑团,但是她又隐隐的感到哪里不妥,毕竟现在的昊胤王朝还处于强盛期,按理说,朝廷不会坐视那些山寨如此的嚣张的,幸好,林云行替她解决了疑惑。
“夫人不要恐慌,虽然他们暗地里一直在逼我,但是现在他们还不会懂我,面子上巴结我都来不及呢!”林允颜从来没想到,林云行那个看似平庸的父亲原来还是很有政治头脑的,怪不得之前的外放既可以保住性命,又可以为百姓做事。“毕竟这防火烧毁官衙的事情州里一旦追究起来,他们也别想安生。既然敲山震虎的效果达到了,他们下一步就该来软的了!”
略一停顿,林云行继续,“他们的那些人的心思以为我不知道,说到底不就是警告我别动东边那个金矿!”听这林云行声音里的嘲笑,林允颜敬佩的同时又带着担忧,官场上过分的贪婪很多时候是取死之道,反之,过分的清廉亦然,林云行这样的清官不会每次都那么幸运的。
思考,感慨了一番,等到林允颜回过神来打算再听时,林氏夫妇的谈话却是接近了尾声,方氏又恢复了一如往常的平静了,“老爷,这两个镯子是我前几日收拾东西时无意间翻出来的呢,我仔细想过了,现在家里不宽裕,颜儿年龄小暂时也用不着,我想还是先把它们当了换些银两,给孩子们买些好吃的吧,这段日子委屈他们了!”
林云行没有说什么,似乎是默认了,过了一会儿林允颜听到他疲惫的声音,“就依夫人的意思吧!…好了,该说的我也说了,夫人不要多想了,还是再睡一会吧!”正房里果然之后就没有了声音。
林允颜动了动略感僵硬的身体,轻手轻脚的往厨房走去,心却是无法平静下来,不断的思量着什么。
小心驶得万年船!以后她得小心,小心,再小心了!以林云行的脾气,将来他得罪的人不下几十,也得几千,为了她自己和一家人的命,她得行动起来,她可不想林云行变成下一个死于莫名的疾病的辰州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