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容和亲卫们都是一怔,正不知如何回答时,屋里的女子也都跪下乞求亲手报仇。
“胡闹,李家父子早已伏法,哪里要你等拼着名节不保来求!不必多说,本官会送你们回家安安稳稳过日子。”张容口中喝道。
“名节?回家?”那少女凄然一笑道:“民女在李家关了多日,还有人相信我们能保住名节么?还能回得了家么?”
她的话一出口,本来听说仇人伏法而露出几分喜色的女子们,俱是神情一黯,有人开始抽泣起来。
张容无言以对,这个时代的女人若是失贞,或者仅仅是被旁人怀疑失贞,就会为乡邻宗亲所不容,即使送把她们回家去了,也绝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这。。。你等就先住在此处,等县衙结案再做曲处吧,若真有无家可归者,本官的民团可以收留。”张容心里一动,生出个想法。撂下这句话后,领着亲卫便走。
“少爷,您不是真的要让她们做那个。。。营妓吧?”铁牛紧随他身后,小心的问道,“俺们大伙儿都是正儿八经的庄户人家,可不敢坏了民团的名声啊。”
张容闻言哭笑不得,猛地停住脚步,正在后面嘀咕的铁牛猝不及防,一下撞在他身上;不待铁牛请罪,便详怒道:“你们是正经人,少爷我就不是了么?你怎知我要她们来做营妓?呵,倒没看出来你小子还有这等龌龊心思!”
“嘿嘿,女人到军营不做这个还能做什么?。。。”铁牛也知道他不是真的动怒,挠着头嘿嘿笑道。
“今后民团还要扩军以图杀贼灭虏,大战、恶战是少不了的,可每战之后肯定会有大批的伤兵;你说说,照顾起伤兵来是女人合适还是男人合适?”
“这还用说么?粗手大脚的老爷们能顶甚么,女人心细,当然是。。。呃,少爷,俺明白啦,您是要她们做女郎中吧?”
“不是郎中,是护士!”说罢,迈步就走。
“护士?啥是护士?”铁牛困惑的自言自语,忙跟了上去。
范青青站在城楼上,看着方县令火烧屁股一般领着捕快衙役随刚才传讯的快骑飞奔而去,心里美滋滋的:县令又如何?俺家少爷打完胜仗一声召唤,还不得颠颠跑去伺候?
他是范家庄最早一批民壮,在民团里摸爬滚打的做了几个月队官,如今正是他的队三十几人把守福山城门。虽说心里得意,但少爷半夜出城时的嘱咐却不敢马虎,等方县令他们走的看不见人影后,也理了理战袄,按着腰间新配发的手铳下来城楼,督促手下严加防守。
不过民团围剿李家的消息显然还没传到城里,熙熙攘攘的行人们仍是照常出入,除了有两个心急的客商要驰马出城被民壮喝止外,一切都很平静。
“快!快!若是让张大人等急了,跑不了你们的板子!”
尽管坐在马车里颠的东倒西歪,方县令仍然扒开车帘不停的催促,直到车夫们把鞭子甩的啪啪乱响,才扶紧晃动的车厢坐好,暗自盘算起来:
听传讯的民壮说,李家父子业已毙命,当初连县衙都惹不起的近千家丁现在已是死的死降的降,烟消云散了;张大人只带五百民团,眨眼工夫便宰了一百八十多人,可见民壮战力之强;如今张大人叫自己过去查看现场,摆明了是要官府收集证据,把此案办成铁案。这样也好,除掉李家后自己总算能管辖完整的一县之地了,哼哼,看那些背后说本官是半边天的士绅还拿什么嚼舌根!况且只要办成铁案一桩,这政绩功劳定是小不了,加官进爵指日可待啊;就是不知张大人打算如何善后。。。
“公子,福山县衙的人来了,叫他们进来么?”
下午,张容正在坞堡上打量着不远处的八角村时,李真跑上来禀报。
张容转身朝门前看去,果然见方县令和捕快衙役们侯在那里,面带惶恐瞅着遍地的血迹窃窃私语。
“走,咱们去前厅,让方县令看过李家父子后到那儿见我。”张容吩咐。
前厅。
“呵呵,卑职恭贺张大人亲率民团一举铲除。。。剿灭李贼!当真是解民倒悬、生民无数的虎贲忠良啊!卑职为圣上贺、为朝廷贺、为大明贺、为。。。”
一进门,方县令冲着张容便跪下行大礼,口中称颂不止。
“好了好了,方大人,本官可不是请你来说好话的;现在李家父子因为拒捕已经被格杀,其余帮凶人等也已全部锁拿,下面可就看范大人如何秉公断案,为告状的苦主申冤吐气了。不知范大人想从哪里开始啊?”
“是是,张大人放心,且不说告状的苦主,便是李家私藏的火器再加上家丁的口供,就足以当做他们罪该万死的铁证!其它事情,卑职全凭大人吩咐。”方县令这么说是因为他来时在马车上想明白了,此事自始至终都是人家的首尾,他只要配合好了便能分润一份功劳,何苦再去惹张大人不快呢?再说,也不敢惹啊!
“呵呵,也不能这么说嘛,方大人身为一县父母,自然是要担起责任;本官可不好越俎代庖啊;不过有几个建议还望方大人能考虑考虑。”
“哎呀,张大人折煞卑职了,大人请讲,卑职无有不从!”
“那好,本官便直说了;李家的女眷本官已经处置,到时候方大人在文书里写上官卖即可。李家所有的宅子和家丁,请县衙准许民团一并征用。至于李家的钱粮嘛,自是应该没入官库,但要扣除民团此行的耗费。哦,那些丫鬟婆子也是交给县衙发卖。嗯,就这些吧,不知方大人意下如何让啊?”
可怜方县令宦海沉浮几十年,听完张容的话后愣是头冒冷汗瞠目结舌,心里寻思了半天,才陪着笑开口问道:“张大人所说自然没错,只是不知民团的耗费是。。。多少啊?还有李家的地契,大人是想自己保管着么?”
张容皱眉瞥了他一眼,揉着鼻子闷声说道:“民团的耗费本官一时半会儿也算不爽利,但是能剩下多少钱粮却是有数,铁牛!把银票拿过来!”
待铁牛把盛银票的匣子放在桌案上退开后,张容接着说道:“两万银票,都在这里了,请方大人收好。地契嘛,本官当然不能自己保管,方大人也是要帮忙的,一千亩怎么样?”
“呃,卑职愿为大人分忧效力!”看看银票再看看地契,方县令登时明白张容是在分赃,扫视一圈,见屋里除了铁牛没有外人,忙起身恭声道。
“呵呵,好!那就照此安排吧;后院还有些抢来的民女,烦请方大人派衙役去她们家里告知一声把人领回去,若是谁家不愿意领人的话,就写份日后两不相干的文书,画押具保后给十两银子;人,就由民团来安置。”
“卑职遵命!”
县衙来的捕快都是经年老手,半个时辰不到,该收集的证物已是收集齐全,又取了民女们的证词和住址,便在方县令的带领下,押着几个李福的心腹管事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