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如何得知冷宫的,又是如何见到王叔的?”商王并不是糊涂之人,双手紧捏住妲已肩膀,追问着,一脸惊怒。
一滴泪水落下,妲已抬眼望向伊帝辛:“大王还说不怪罪奴婢,为何出言无信?”
伊帝辛松了松双手,可却没有离开妲已肩膀:“快说!”
“奴婢只是迷路了,不小心闯入的,正巧看到……”妲已把自己所见的情景一一告之伊帝辛。
良久,伊帝辛听了妲已的叙述便一脸无力状,低声喃喃道:“孤自问待王叔不薄,可为何他还?”
底下的话妲已听不到,却已经猜测到商王和比干还有比干的母亲之间肯定有什么秘密,唇角含着冷冷笑容,妲已垂头,不想让伊帝辛看到。
她是故意的,故意要把比干看视母亲的事情告诉伊帝辛,她想看他的反应,想让他和比干之间产生隔膜,更主要的是,她已经容不下伊月溶了,任何对旦有想法的人,她都容不下。
深夜,伊帝辛已经安睡,妲已走出宫殿望着天上一轮明月轻唱着:“山也迢迢水也迢迢
山水迢迢路遥遥
盼过昨宵又盼今朝
盼来盼去魂也消
梦也渺渺人也渺渺
天若有情天亦老
歌不成歌
调不成调
风雨潇潇愁多少
愁多少”
殿外很安静,一个人影都没有,妲已不知道那些侍卫都去了哪里,信步在大殿周围走着,心里却在犯愁,怎么样才能见到旦呢?
突然,殿角的阴影中有影子一闪而过,妲已眼利的望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她是不会忘记的,一丝微笑爬上脸颊。
坐在台阶下面的阴暗处,妲已无力垂下双肩,泪已满面,手中的绢帕也已经打湿,她还紧捏着不断拭泪。
“你怎么了?”小默沉静的声音响起,在王殿外,任谁都是不敢高声的。
心下一惊,妲已赶紧起身,回身望见小默就站在那里,暗中松了一口气,再看时就见他一双眼中满是深深关切,一时更加苦闷起来。
“小默!”妲已猛然上前,紧紧抱住小默痛哭失声。
小默此时心中却是五味杂陈,这个女子扰得他的心已经乱了,再也恢复不到原来的平静。“到底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吗?”他发现自从喜欢上这个女子后,他的话越来越多了。
把头埋进小默胸前,妲已吸取着他身上的温暖气息,哭声也弱了很多,摇了摇头:“没人欺负我,是……”望了望小默,她顿住了话语。
轻轻拍拍妲已的背部,小默一脸柔情问道:“是想他了吗?”在得知旦被抓来朝歌后,小默就一直担心妲已知道后会承受不住。如今见她深夜哭泣,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知道她一定是在担心着那个男人了。
妲已点头又摇头,有些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身子软弱无力依着小默:“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小默你帮帮我!”她轻声请求着。
小默叹了一口气,他始终无力拒绝她,不管是多么不合理的要求。
妲已瘦弱的身体被小默抱住,在宫中飞驰着,一忽便出了宫。
路越来越偏僻,周围都是一股子霉坏的臭气和血腥气,妲已的心顿时如入冰窑,旦那样的人怎么受得了这样的环境呢?
“什么人?”一座全是石头垒成的房子前,小默刚刚落下身形,就有士兵上前询问。
妲已把头埋进小默胸前不想让士兵看到,私心里她知道小默既然能带她来,一定能够应付得了这些士兵的。
小默不知道掏了一个什么东西扔到士兵面前,士兵接过后便变了脸色,望着小默也是一脸的恭敬起来:“您请进!不知道是您来,未曾远迎,还望恕罪。”
明显的前躬后鞠让妲已心中更加疑惑,这个小默到底是怎么样的身份呢,为何文武百官都不可以来狱内探视,偏偏就他能来得呢?
小默抱着妲已从大门走了进去,这让看门的士兵跌掉了眼珠,那个人,怎么会?自己没看错吧?那个人在朝中一向以冷硬和无情闻名,今日却一脸温柔的抱着一个女人来狱中,哎,不知道是怎样的绝色女子打动了他的心呢?
在臭气熏天和血腥味浓重的走廊中轻轻走着,可是这安静的狱中,他们的脚步声是如此明显,把沉睡中的犯人都给吵醒了,一个个都隔着栏杆紧盯着他们。
妲已朝小默身后缩了缩,被一帮子犯人盯得心惊胆战,她已经被吓坏了。
小默伸手,紧紧握住她的手,默默给她安慰。妲已低头,心里竟然喜悦起来,长长的指甲狠狠掐了一下自己掌心中的软肉,她提醒着自己,千万不可以对小默动心,不可以背叛旦。
小默停下了,妲已差点撞上他的后背,等她抬头时,满面惊呆起来。
这哪里是人呆的地方,还有,那个她心心念念、永世不忘的优雅之人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就见前面一个粗木棍隔开的很宽大的空间里,旦披头散发的坐在脏乱的草堆上一脸呆滞,他的衣服已经破碎不堪,身上到处都是伤口,血已经凝固,显得深深的有些发黑了。他本来白皙的脸庞不知道多日没有清醒,黑漆漆的看不出本来颜色,只有一双眼睛睁着,还看得出这个人就是旦。
姬昌坐在老远处的角落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的情形并不比旦好上多少,那个自负而又孤傲的人,这样大年纪,也不知道受过多少苦痛了,妲已见他这个样子,心中对他的怨言也减少了许多。
姬昌抬头,有些不相信的揉了揉眼,等看清楚之后,手脚并用的爬了过去拽着妲已的裙角便不撒手了:“是你吗,妲已,真的是你?”
旦大概听到了姬昌的话,呆滞的眼神顿时有了神彩,望了妲已一会后好像想到了什么,身体发着抖又向角落里躲了躲,捂着脸再不敢出来。
妲已推开姬昌,冲到旦的身边,伸手抚上他脏破的衣服,旦的身体也是肮脏漆黑的,这一路上,他还不知道被商兵怎样摆布呢。
“旦,你看看我,我是妲已呀!”妲已惊叫着,她的旦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妲已!”旦抬头,望向妲已的眼中满是羞愧:“我对不住你,失败了,全都失败了,没能救出你,反而把自己和父亲都陷了进来。”
见旦神智还是清醒的,妲已暗暗松了一口气,感谢起老天爷来,旦没有被苦难打垮,他只是面对自己有亏欠之意,对没能实现诺言感到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