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还是阴暗的,妲已躺在床上不愿睁眼,可是却又抵不住外面传来的点点落下的雨声。缓缓的睁开眼,静听着滴答滴答的细雨之声,她的思绪又飘到了几天前的那个黄昏。
“妲已,我和大哥也要随军出征了,以后,你自己要好好保重!”妲已带着苏春正在浇灌院中花草时,多日不见的叔鲜推门而入。妲已手中动作一顿,停了片刻,把喷壶交给苏春,直起身来看向叔鲜。这段日子叔鲜成熟了很多,也显得人更加的英武不凡,在夕阳的余晖下妲已觉得一切都有些不真实起来。
“好,我明白,你和大哥也要好好保重了!”妲已轻轻地说着,心中有一丝伤感,由来最苦是离愁,她最不愿见的便是这分离的场面,离人渐渐远去,不知归期几何,这对她来说太过残酷了些。
“嗯”叔鲜点头,话语有些哽咽,妲已惊异,仔细望时但见不知何时叔鲜眼圈微红,一滴泪珠从他眼中滚落下来。“耆、邗两国地处关中,其国富裕,人们已耽于享乐,相比起来要好攻打得多。”妲已一字一顿地说出一番话来,倒令叔鲜很是吃惊,他瞪大眼睛望着妲已,一脸的不解不信。
妲已有些好笑,倒也缓解了几分离别的愁情别绪,“你也不必太吃惊了,自从知道你们要出征以来,我无事之时都去向散大夫和姜丞相请教,倒也学了不少的东西。”妲已说的确实真情,自从知道旦和叔鲜要出征后,她一直担心着,只要是碰到了朝中大臣便追着人家讨教这些国家的事情,从地理位置到物产、民情,一样都不放过。朝中大臣们也知妲已地位特殊,故凡是她问的都尽力的教导于她,这才使得她短短一段时间便把这些事情摸个透彻。
“妲已还真是不简单呢,知道学这些国家军政之事了!”叔鲜翘起拇指夸赞,他这动作还是跟妲已学的呢!
“不过虽说这两国好打些,但毕竟民间富足,防御必做得好,只怕也要费一番事了,你们还是要小心的好。”妲已继续说着,“你和大哥要自己知道照顾自己,我去帮伯母给你们整理行囊!”说着话,她拍拍衣裙之上沾染的灰尘就要向外走去。
袍袖突然被扯,妲已回首,见叔鲜轻扯着她的衣袖,脸颊上红通通一片,有些羞涩的低头不语。妲已不解,柔声问道:“还有什么事吗?”听到问话的叔鲜猛地抬头,眼睛里闪闪发亮,他手指颤抖的从怀中摸出一物放到妲已手中低声道:“这是送你的,我走了再看啊!”说着话已经飞快的跑了出去。
妲已轻摇头,叔鲜还是这样一副说风就是雨的性子,低头看向手中之物,只见一块青色帕子包裹着一块东西,妲已不知是何物,拆开帕子不由得大吃了一惊,原来竟然是和旦送给她的一模一样的一块玉佩。把玉佩拿到眼前细细观察,确是一模一样,上面雕刻着一只展翅飞翔的凤凰,翻过来见上面刻着一个鲜字,妲已便知这必是姬昌送给叔鲜的信物,这家伙却拿来给了自己,这让妲已很是忧虑又有些感激。
在床上又躺了一刻钟,妲已才有此不愿的起身,推开窗户就见外面细雨蒙蒙已下了一夜,地面上到处是湿湿的一片水亮。院中高大的皂荚树叶子被雨水冲洗的一片碧绿,叔鲜命人给她种的那棵桃树不知几时已悄悄的开了几朵花,那花朵羞怯怯的躲在枝后,又带着新奇之情探出半个头来望着这早春的一切。妲已闭目深嗅,仿佛已经闻到桃花的香气。
屋檐下,旦亲手做的风铃在雨中叮叮作响,声音是如此的清澈动人,妲已挂上的晴雨娃娃却垂着头,一幅恼意,大概是在怨恨雨水把阳光挤跑了吧!
从怀中摸出叔鲜送的那块玉佩,妲已放在手中细细摩挲,玉质湿润洁白,上面雕的凤凰栩栩如生,从颈间拽出一根丝线来,线上拴着一枚同样的玉佩。妲已微笑,眉头却又紧锁着,翻来覆去的看着两块玉佩,最后,咬咬牙把脖颈中的玉佩又放回怀中,而手帕包裹的那块玉佩却让她放在了盛装首饰的盒中。把所有的首饰拿出,妲已把玉佩放到最底层,上面再压上首饰,轻轻盖上盒盖,这才松了口气,舒展了眉头。
“小姐,起了吗?奴婢要进来了!”门外响起苏蝶的声音,妲已一惊,忙又躺到床上盖好被子才出声道:“还没呢,你进来吧!”
门被打开,一阵寒意从门外吹进,还带着湿润凉爽的空气,苏蝶缓步进来,手里端着铜盆,一边往边的架子上放好一边轻笑道:“小姐这些日子越发的懒散了,四公子走后,小姐就得了相思病了!”说着话便走到床边服侍妲已穿衣起身。“你这蹄子,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瞧着侯爷和公子们都走了,便有胆子取笑主子小姐了。”妲已语声轻柔,却又带着不容小视的气势。
苏蝶吐吐舌自去一旁为她打理洗漱用品,也不敢再多言。妲已下床穿好鞋,一边洗漱一边问苏蝶:“夫人今日有何话传来吗?”望着外面愈发阴暗的天空,妲已心情郁闷,想太姒夫人在这样的天气中心里也必不好过,她的丈夫和四个儿子都远征在外,思念担忧肯定要日日折磨与她了。
“夫人并没有话传来,只今晨派人来说天气不好,小姐不必再去行礼问安了。”苏蝶伶俐的回答着,一边手下不停的为妲已送上巾帕。妲已看看她心中暗叹,这苏蝶确实要比苏春得用得多,若不是那日撞见她和姬昌一起暗谋,妲已定要重用她的,可自从那日后,便已对她越加的不放心,能少用她些也便少用些,却又不敢不用,只怕会让她和姬昌疑心。
无心做事,妲已让苏蝶把一个木榻移至窗边,斜靠于榻上,感受着窗外吹来的点点冷意,听着雨水打在树叶上的细细碎碎的声音,她又有些神游天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