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慎行站在扶摇山庄门前,望着那硕大的门匾,心里不禁涌动万千思绪。当年扶摇山庄历经三代也不过一普通世家,在江湖上并无什么名气。
直到二十年前大齐与北魏那场大战,当时才当上庄主的陆知秋主动请缨,献计杀敌,立下了大功,让当今圣上倍是垂青,御赐匾额。
后来扶摇山庄发起的剿灭千机门那场武林混战时,又有扶摇四义,用由扶摇剑法所变化而来的破尘剑阵,重伤了千机门好几位高手。
此役后扶摇山庄又招贤纳士,一改从前唯有陆家嫡系后人才能研习扶摇剑法的规矩,将扶摇剑法发扬光大,才有了如今在江湖上的显赫地位。
凭什么像陆知秋这种两面三刀的小人也能获得人的尊重?顾慎行甚是不齿。
“这位公子可是有事?”守门家丁见顾慎行在门前定定的看了匾额甚久,一时摸不着他的底细,又怕是何方江湖高手,只得小心询问。
“在下是你们少庄主的朋友,受他之邀,今日过府来拜见贵庄庄主的。”顾慎行递上拜帖,“劳烦小哥你递进去。”
陆长空听见家丁来禀报有一个书生打扮的人声称是自己朋友,递来拜帖,心里便笃定是顾慎行,也顾不得回报他父亲,兴冲冲的出来迎接。
“顾贤弟!”
“陆兄。”顾慎行施了一礼道,“来拜访陆庄主也未带什么像样的见面礼,是我失礼了。”
“何必如此见外?以后喊我长空就好。”陆长空把顾慎行迎进来,笑道,“你是我的贵客,我没去接你才是失礼。我们如此投机,何必如此拘泥?来,我还未禀报我父亲,你先在厅上坐一会。”
“不急,我自在这里恭候陆庄主。”
望着陆长空匆匆离去的背影,顾慎行银牙暗咬,终于,终于要见到那个杀了自己父亲,又让千机门覆灭的祸首了。千机门上下都无危害武林之心,自己那些师兄师姐无一不想出山后行侠仗义。可是那场无妄之灾毁了一切,就连对自己有再造之恩的师父也死于那场混战
大战前师父留下一封信,说若他明日未归,那必定是身遭不测,一定要和师姐从密道离开,这信也要到一切风波平息后才能打开。
第二日山下杀伐声大作,等到快子时师父也没回来,反而从山门开始火光一片,自己只好同师姐和其余几个平日里要好的师兄姐妹一起逃进密道。
逃出后他们躲藏了好一阵才敢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打听那场大战的结果。岂料所打听到的都是千机门全门覆灭。有师兄不信,趁夜又上山,回来后悲愤不能自已,说整个千机门被大火烧的满目疮痍,什么也没剩下。
顾慎行知道师父已无生还可能,悲伤之余拆开信件,信上赫然写着自己父亲被害及千机门这场灭顶之灾皆出自扶摇山庄庄主陆知秋之手…
“想必这位就是犬子经常跟老夫提起的顾公子了,果然器宇不凡!”一声爽朗的声音打断了顾慎行的思绪,来人正是陆知秋和陆长空。
“陆庄主。”顾慎行起身恭敬的施了一礼,“晚辈久闻陆庄主大名,今日才来拜访,真是惭愧。”
“江湖儿女何拘小节!顾公子请坐。”陆知秋虽已近知天命之年,依然精神矍铄。看着眼前这年轻人甚是俊朗,气度也不是寻常俗人可比,真像个心中有沟壑的。只是这眼中偶尔闪过的凌厉之气总有几分像一位故人,不禁让他有些起疑。
陆知秋观察顾慎行这会,顾慎行也暗自揣测道,陆知秋倒不像他想的那样穷凶极恶,虽已不再年轻,可脚步仍然矫健,蓄起了一部美髯,倒是像个慈眉善目的教书先生。只有眼中能看出那习武之人独有的精练之气。
是了,不在外人面前装作伪善的样子,怎能在当时游说各大门派一起来围剿千机门。这等卑鄙小人!
“听说顾公子来自落川?那可是很远。家中父母还安好?”陆知秋和蔼问道,心里疑虑一直未消。
“劳陆庄主挂记。五年前家父因感染伤寒一病不起,没过多久就仙去了,家母因太过伤心,次年也故去了。所以晚辈才出门远游。”顾慎行说到此处心里像被刀绞一般。
五年前他失去了如同生父的师父,失去了千机门,都是拜眼前这人所赐,这要他如何不恨!
陆长空见顾慎行说完低头不语,以为是触到了他的伤心事,忍不住插话道,“贤弟莫要难过,令尊令堂在天有灵,若见你有所建树也会欣慰。”
说罢转身向陆知秋道,“父亲,顾贤弟虽不会什么武功,但在机关谋略方面真乃难得的人才,我想让他拜入庄门,也好借此一展他的抱负。”
“哦?顾公子在这机关方面有何造诣?”陆知秋眼里闪过一丝猜测,那位故人机关谋略方面的见地甚是独到,但已故去十余年。可顾慎行说他父母分别于五年前左右去世…
“不敢说什么造诣,不过是有几分兴趣而已。”顾慎行怕陆知秋起疑,便道,“少庄主也未见过我解机关,不免有些夸词。晚辈只是一介普通布衣,武功也不通晓,实在配不上贵庄这天下第一的名头…”
“顾贤弟何必过谦?你我把酒赏月之时你同我说过许多奇巧机关的解法,我是真心觉得你有天资。”陆长空见顾慎行又推诿起来,怕他改了主意,打断道,“我庄上有间机关密室,你不妨去试试,若解不开,我再也不强求你。”
顾慎行见这招以退为进已经奏效,便不多言,只等陆知秋首肯。
“空儿说的没错。那间密室是我一对机关深有研究的故友所设,自他故去后这世上也只有我一人能安全进出。明日我将一卷武功秘籍放入那密室中,你若成功进去拿到它,我便拜你为我庄上上宾。顾公子看这样如何?”陆知秋心下不能确定,便想试顾慎行一试。
如果顾慎行解的开密室机关,就算不是那人的孩子,也一定与他脱不了关系。“毕竟顾公子并不会武功,如果就这样让顾公子入庄,怕是不能服众。
“这个当然!晚辈也是一心仰慕贵庄风采,都听凭陆庄主的安排。”
“那顾公子今晚就在我庄上住下。”陆知秋也不管顾慎行推辞与否,便起身唤下人去替顾慎行从客栈取来行李并打扫庄上客房,“老夫还有事要办,让犬子陪顾公子在庄上逛逛。告辞。”
“劳烦陆庄主了。”顾慎行起身行李道。他并不清楚那暗室到底如何,只不过凭着他研习的千机诡辩之术并不紧张。明日只要成功拜入庄门,那离功成也就不远了。
“那边就是演武场。平时我和师兄弟就在那里习武。”陆长空带着顾慎行在庄上闲逛,指着不远处的平坦广场道。
“哦?不知可方便去看看?”
“当然可以,今天我大师兄似乎也在演武场上…”说话间已经走到演武场边,陆长空看到场中人格外开心,“不仅有大师兄,四师叔也在!”
顾慎行看到那膀壮腰圆的彪形大汉不仅心里一紧:是扶摇四义里的沈沉!当年他们可是为了剿灭千机门出了不少力…好,日后总要将这笔账讨回来。
“长空,你今日怎么想来这演武场,莫不是又被你父亲发现你偷闲罚来的吧。”沈沉哈哈笑道,“你身边这位公子是…?”
“四师叔,大师兄安好。四师叔,你又作弄我了。这位是我请来的贵客,叫做顾慎行。”陆长空说罢转身又为顾慎行介绍道,“来,顾贤弟,这位是我沈师叔,这位是我大师兄陆子游。”
“久闻扶摇四义大名,今日得见沈大侠果然名不虚传!”
“不要客气,你既是长空的朋友,便随长空唤我一身沈叔就好。”沈沉又打趣道,“你的朋友倒是一个赛一个俊朗,金家那小子就已经是个风流人物,今天这位更像个仙人了!莫不是你小子和天下好看的人都交了朋友?”
“四师叔就会打趣师弟。”一直站在旁边不语的陆子游开口道,“师弟你带顾公子慢慢逛吧,我和四师叔还有些招式要切磋改进,就不多陪你们了。”
“那改日我们再来比试比试!”陆长空也不多留,拉着顾慎行一起告辞离开。